八二三砲戰海難前日本記者奧戶忠夫重回現場細說當年
「好像就在前面的海灘」,儘管海風強勁,潮水冰冷,滿頭白髮、年逾八旬的前日本共同通訊社記者奧戶忠夫,仍執著要找到八二三砲戰當年船隻翻覆、漂流上岸的地點,更靠近地對著當年不幸罹難的記者同行們,訴說近五十年來的思念。
奧戶忠夫與家人雙眼緊閉、誠心膜拜,天候陰沉,海浪洶湧,一如當年的天氣。
民國四十七年九月二十六日上午九時三十分,他們搭乘的登陸艇二○五號駛至料羅外海二浬處海面,他和準備來金採訪戰地新聞的中外記者們,在風浪中,改搭俗稱「水鴨子」的兩棲登陸運輸車(LVT)。
奧戶忠夫回憶指出,當時他們八位中外記者(包括韓國時報記者崔秉宇、日本讀賣新聞記者安田延之、中國徵信新聞記者魏晉孚、聯合攝影新聞社記者傅資生、新生報記者徐搏九、中華日報記者吳旭、青年戰士報記者嚴重則及他自己),連同五位陸戰隊員,登上最後一艘的兩棲登陸運輸車。
兩棲登陸運輸車在海上駛不到一半路程時,因為風浪太大,海水沖入船隻,導致機件失靈,在呼救無門後,眾人不得已只好穿上救生衣,在砲火中跳船逃生。
奧戶忠夫記得,聯合新聞攝影社記者傅資生因不善遊泳,下海後大呼:「我不會游泳」,但大家自顧不暇,愛莫能助。
會講一點日語的韓國時報記者崔秉宇則與他互相打氣,要撐到底游回岸上;同樣來自日本的讀賣新聞記者安田延之,認為該事件將成為大新聞,二人許諾,有幸逃生的人,要將它報導出去。
因為覺得救生衣品質不佳,浸水後變得笨重,泳技不錯的奧戶忠夫索性脫掉救生衣,但因深知海水水性難測,為防氣力用盡,他改採漂浮方式,保留體力,等待救援,最後,八位記者中,除了他和後來被發現的青年戰士報記者嚴重則以外,其他奮力游向岸邊的,反而因體力不濟失縱。
在海上漂浮時,奧戶忠夫想到懷孕、獨自待在神戶明石市的妻子,想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求生的意念便因此轉強,靠著這股意志力,載浮載沉中,漂向料羅岸邊。上岸時,全部裝備泡湯,在金門停留二天後,才在砲火中返回台北。奧戶忠夫表示,二十五日晚上大伙還在一起用餐,沒想到事隔一天,就天人永隔、人事全非,讓他不勝唏噓。
由於這次行動全程保密,妻子並不知道這趟金門採訪任務,還是返回日本後,妻子才瞭解自己的先生曾經經歷過生死關卡。
八二三砲戰之後,奧戶忠夫又分別派往英國四年,也曾外派到墨西哥、加拿大、美國等地採訪。於民國八十年,六十五歲時退休。
事件發生後,奧戶忠夫經常作夢,當年的景況,一再躍入眼簾,隨著年歲增長,作夢的頻率也越高。
奧戶忠夫說,他年紀已大,再不趕快來金門遙祭憑弔這些同船好友,怕有一天會成為終生遺憾。
奧戶忠夫雙手合十,揚起手,將鮮花擲向遠方,成朵的黃菊花、紅菊花,隨著陣陣海風,化成片片思念,飄散、牽引至當年熟悉的料羅海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