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脫粒復見昔日景觀
高粱拾穗,收成鋪地,車行輾輾,得粟粒粒。農曆十月是小陽春,榮湖畔的道路上,鋪展著一片又一片的高粱穗。金黃色的禾稼,映著朝日,彷彿若有光。農人用車輪當脫粒機,一輾再輾,讓一顆顆的高粱粒受壓後出脫離禾。
高粱成熟後必須割穗採收,然後脫粒以獲取高粱米(高粱粒)。在農業機械化以前,脫粒是用手工甩打的;如今因為政府保價收購,依合約規定,只收溼榖,因此大多是用高粱脫粒機來取出高粱粒。
在手工脫粒與機器脫粒之間,金門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是靠車輪脫粒。車轔轔、轂轆轆,輪滾滾,粒珠珠;一部又一部滾馳而過的車輪,輾過高粱穗而去,讓高粱粒得以離禾脫粒。
以前,金門曾有數萬大軍,軍車很多,一部部的運兵車,自然而然地成了兵農合一,成了農民省錢又省力的脫粒機,也成了金門戰地時期最有特色的農村風貌。
如今,軍車已經少見,加上交通安全、環保衛生等顧慮,路鋪高粱的情景已經越來越少了。
沒有足夠的車行來壓高粱穗,自己開車去壓總可以吧?許多農民擁有私人的農用車輛,多少還是可以維持車輪脫粒的老傳統,只不過是得由自己操作方向盤,前進,後退,而且要不厭其煩,反覆進行。
昨天上午七、八點,七十歲的農民黃維芳,駕駛著「大地牌農地搬運車」,在榮湖畔複習這種金門式的高粱脫粒法。老爺車有些破破爛爛,發出「軋軋軋、嗡嗡嗡、卡卡卡、洞洞洞、空空空」的聲響,由於地方空曠,聲音不顯得嘈雜;在適當的距離,反而可以與風響、鳥鳴、牛哞相和。
黃維芳種有二十四耕區的高粱,田地就在榮湖附近。二十四耕區的收穫是一百擔,約可賣得二十五萬元;這就是努力四個月後的代價。
想要冬穫高粱,靠的是灌溉給水。黃維芳表示,他這一季能收成,靠的是有水可以「淹」(灌溉),否則就無法出穗。不過,舊年(去年)颱風來時,大水一淹,他的收成只有兩萬三千元,連本都不夠;本錢要八萬多元。
由於氣候和灌溉等因素,一耕區好的時候,可以收成七、八擔的高粱;不好的時候,一擔都不到。
黃維芳左、右打檔,控制農車的前進或後退;適時轉動方向盤,儘量讓車輪的滾動,能涵蓋整個鋪面。他腳上穿著雨靴,輾壓了一段時間之後,便下車,用腳掀翻地上的高粱穗,然後繼續開車輾壓。再輾一陣子,又下車用掃帚打理、收集已經脫下的高粱米。
他表示,這一季的高粱,大部分都已經以溼榖被收購,並採用機器脫粒;這些鋪路的高粱穗,是收割後剩餘的拾穗,由於量不是很多,仍沿襲舊法脫粒。原本已經藉助路過的車輪壓過,自己稍加補強,以求徹底。
冬日早晨的榮湖,湖中有碧波粼粼,湖畔有車聲轔轔。八哥、花嘴鴨成群結隊地在高粱穗禾中覓食;鸕鶿、鷺鷥獨來獨往地在波光盪漾中逡巡。相思樹、木麻黃的枝葉迎風擺動。農人、黃牛、鋪穗與遠山近水和田園,構成一幅恬美宜人的自然彩影;可惜,這些都不能算是金門觀光的一部分。
鋪壓高粱的農業活動,已漸漸被自然淘汰。不過,對金門的土著而言,不見復見則有孺慕之情;對台灣的遊客而言,見所未見也有新鮮之感。不知道那一天,鋪壓高粱會就此消失?是早還是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