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
胡喬木同志最近嚴厲指出:我們不能眼巴巴地,看著我們國家就這樣子,這不是和平演變嗎?專讓青年看摟摟抱抱的,或是武打片子,或是慈禧太后古裝片子,不是把青年引向歪路去嗎?我們是執政黨,對於這種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潮沒辦法消滅,不是太可恥了麼?」
小彥在信中說明,他當初被石寨鄉委同志誣指貪污腐化,就是由於我給了他不少錢,使他墮落。換言之,他這封信是自白書,讓我有啼笑皆非之感。
社會主義社會的最大敵人不是修正主義,而是異化。就像人民的公僕變成人民的
老師。異化是危險的標誌。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造神運動、個人迷信一旦成功,破除迷信消滅個人崇拜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馬克思《經濟學──哲學手稿》提出的勞動異化,它的結論是只有消滅私有制和
社會分工的對拉形式,才能消除這種使人「非人化」的異化現象,使「人性復歸」。它的內涵即是人道主義,以及對資本主義的否定。
余敏看過信,感到莫名其妙,她先是笑,繼而生氣。她懊悔將那二千元美鈔託付來訪的煙台市委書記牟揚,使小彥受到委屈與煩惱。若是小彥再度被判勞動教養,他是否也會走上蘇岱同樣的路──自殺?我實在不敢再想下去了。
「是我害了小彥。」余敏思索半晌,終於悟出這個道理。兩個社會的意識型態、風俗習慣不同,也許咱們的好心,他們卻視為歹意。海峽兩岸分裂數十載,若想統一,那大抵不單是民族感情的問題吧?
小彥沒有受到批評,因為他的工作努力,反而受到獎勵,這是我的愚昧和疑慮作祟。可是,我卻逐漸和菊花斷絕了往來,也疏遠了感情,這是連我也料想不到的後果。
這件心事猶如心臟上長了一個疙瘩,若不割掉實在難受。我耐不住焦慮,常打電話給基隆獨身老人童沐人,是他從青島把我帶來台灣的。我的心事煩惱只有童老最清楚。他開門見山地叮囑我:「過去的感情,讓它過去吧。回憶往事,那是小說家的寫作技巧,你是凡人,你要承認只有在現實社會生活。」
童老回了兩次青島,老伴病逝,兒孫已參加了工作。他們心目中的父親,是腰纏萬貫的台灣富翁,每次來信,總是提出不少理由,請童老給他們匯錢。童老賣掉了基隆那棟房屋,搬到五堵租屋居住,但是他的兒子都跟他記了仇,因為對方索取美鈔五萬元修蓋房屋,童老沒有兌現,而且置之不理。其實過去兩年,童老總共給他們先後匯去了五十萬美鈔。
童老哭著在電話裡說,為了妻兒捨在大陸,他在台灣節衣縮食,省吃儉用,從不敢再結婚。可是海峽兩岸通信,卻落得這個下場!
「老師,別寄錢了,找個老伴安度晚年吧!」我哭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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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剛搬到花蓮,過得舒服愜意,他在寂寞無聊時,常寫信給我,介紹東部的清新空氣,秀麗山水風光,彷彿向我召喚,搬來花蓮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