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環境紀錄觀點
──從《反攻歷史》到《守鱟的人》二十年間觀察金門紀錄片時空變化
「許多台灣民眾驚奇金門除了風獅爺、貢糖、砲彈菜刀、高粱酒外,還有豐富的『鱟』生態,雖然現在也無可避免的面臨生態與開發衝突的問題,但《守鱟的人》這部紀錄片,同樣有宣傳金門生態保育的效果」,十月五日的金門日報一則報導〈守鱟的人巡演 台北首映〉,適切地傳達出一部生態紀錄片所引發對一座島嶼的兩道習題「生態與開發衝突」、「生態與保育的效果」。值得我們再思索。
解嚴以後的金門土地,從過去的反戒嚴反軍管體制街頭民主運動,到「反核廢、護金門」捍衛生態運動,可感島民的土地意識逐漸覺醒,正如長期關注金門社會、兩岸議題的羅德水在《金門觀察筆記》一書所點出的,「一時之間,當地沈睡已久的社會力似乎甦醒勃發,蔚為一股不可小覷的能量」,他並指出,這幾場抗議活動基本上是由關心該議題的公民串連發動,顯非特定政黨所能主導,「對落實金門成為公民社會」,應予肯定。
公民走上街頭的運動事件外,金門較欠缺的是深度影像的「紀錄觀點」。戒嚴時期,影像科技還不發達之際,紀錄片導演董振良先後拍攝了《反攻歷史》、《長槍長入》、《黑名單爸爸》等片子,影像表現的技巧也許不很純熟,但有力地記錄一座軍管之島種種障礙、限制,正如小說家陳映真評述其中一部《反攻歷史》,在題材上有令人「震撼的報導知性」,映像敘述上,「在自然光下,經歷了砲戰倖存下來的金門父老,生動現場敘述,接上砲戰紀錄片、砲戰紀念館,偉人英雄的陳列和照片,構成了十分強烈的真實和辛辣的反諷」;同時,陳映真也指出紀錄片中出現的一些問題,譬如 「錄音、攝影器材有明顯缺陷;剪接的邏輯粗糙等明顯易見」,他認為進步、獨立的紀錄影像作品,大多受到資產缺乏、器材粗略等不利條件的制約,久而久之,不免產生「獨立、進步的作品的技術理當被容忍」的通論;但整體而言,陳映真還是肯定《反攻歷史》內容的深刻,使瑕不掩瑜,該片「仍是近年獨立製片紀錄片感人、深邃、強力的傑作」。
橫跨二十年,如果以一九九三年的《反攻歷史》到二○一三年的《守鱟的人》,作為時間點來觀察、比較金門紀錄片的時空發展背景,可以明顯發現這座島嶼環境的轉變,政治、軍管議題不再當道,轉而是開放後社會面臨商業開發下的生態議題。影像技術、製作條件,也同時經過二十年的進化,陳映真過去所指的「資產缺乏、器材粗略」等獨立製片所面臨的難題,當今已有較充足的進步、揮灑空間。
《守鱟的人》這部五十六分鐘長度的紀錄片,導演洪淳修費時六年才拍攝完成,列入行政院農委會林務局舉辦「2013生態電影節」九部首映片之一。
《守鱟的人》的敘述內容、表現手法,與二十年前的《反攻歷史》不同,也與二十年來過多的文史、生態報導、宣傳式紀錄片不同,它用單一的主角說故事,再從故事中找出議題性,有力地訴說金門生態之美受到的衝擊,並同步反省金門生態環境的現實與未來,是一部有「紀錄觀點」的佳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