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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人物》陳喜生詩人的文化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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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駐台特派員楊樹清/台北報導

「過去,在家裡/對出生成長的地方從沒注意/不管天上飄過的浮雲是黑是白/不問屋後潺流的小溪將往何處去/藍色的大海 潔白的沙灘/猙獰的岩石 紅土的小徑/簡陋的店鋪 熙攘的市集/那麼平凡沒甚麼叫人驚奇/如今 在異地/對出生成長的地方處處心繫/仰問天上的浮雲可是從故鄉飄來/俯聽流水聯想遍遍牽起了記憶/大海 沙灘 岩石……/泥濘 古舊 臭腥……/那麼真實 那麼純樸/那麼鄉土又那麼富有詩意/故鄉 是旅人/對出生成長地方的專利/把眷戀擰成一條牽繩/一頭在故土 一頭在夢裡/故鄉人不懂得故鄉的意義/異鄉人想念故鄉泥土的氣息/假如有一天回到了故鄉/征鴻,可願再回到故枝留栖」。──莎萍〈故鄉〉(二○○三)

寄自雅加達署名「莎萍」、一首二○○三年十月九日發表於《國際日報》副刊的詩人〈故鄉〉,短短二十四行詩,淺顯易讀,詩背後隱藏的「故鄉」,可以是意象,也可以是詩人未言明的故鄉──金門。

二○○八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第七屆世界華文作家協會年會在台北劍潭海外青年活動中心舉行,來自全球五大洲的華文作家代表中,泰國因發生黃衫潮圍堵首都機場而全數缺席,另一受到矚目的團體是印尼,「印尼終於來了!」與會的作家們不禁回想起一九九八年八月二日,第三屆世界華文作家年會在台北圓山,缺席的是當時慘遭排華暴動無法前來的印尼團,娶印尼華人維香為妻的金門籍新加坡詩人寒川(呂紀葆)臨危授命以「印尼代表」在大會上宣讀〈淌血的五月〉專文,控訴印尼政府排華暴行,甘冒可能遭印尼當局拒絕入境的風險,寒川痛陳華人在印尼的遭遇,包括婦女在親人面前被輪姦、商店被縱火焚毀。還有,在海關的「禁止攜帶」文件中,竟公開把「中文報刊」與「各種毒品」並列、嚴禁進出。

寒川〈淌血的五月〉控訴,撼動台北圓山,成了全球華文世界焦點。如今,十年過去了,印尼排華風潮已歇止,蘇哈托政權也已走入歷史;世界華文作家年會再一次回到台北召開,印尼來了,而且代表團團長正是寫〈故鄉〉的金門籍詩人「莎萍」──陳喜生。

陳喜生,筆名「莎萍」,一九三六年出生於金門縣金沙鎮陽翟村,出生的第二年,日軍占領金門島,僅周歲的他就給母親蔡秀雲背著一路「跑日本」跑到印尼,尋找、依靠父親陳祝仲。初中時開始學習寫作。以詩見長,一九五八年巨港中學高中畢業。一九五九年考入廈門大學華僑函授部中國語文系,學號「2049」。

因工作關係,也因印尼排華的氛圍,影響所及,自廈大畢業後,陳喜生中斷了文學創作,一停筆就是三十多個年頭;直到一九九五年,陳喜生才以「燕南歸」筆名復出,在《印度尼西亞》副刊發表詩作〈生命〉,使用過的筆名也有「莎萍」、「草平」、「沙夫」、「沉默」、「夏春秋」等,最後落定「莎萍」,重新筆耕七年,二○○二年由印華作協出版個人第一本詩集《等待》,二○○四年再與廣東梅縣籍、筆名「小心」的夫人賴俊靜合著詩文集《感謝你,生活》。

「人生最難消受/就是寂寞的等待」。「人生有多少個等待/喜怒哀樂在等待中到來」,陳喜生為《等待》詩集注解了「等待」的心情。祖籍金門的旅港作家東瑞(黃東濤)以〈半個世紀的等待和回眸──印華資深詩人莎萍的詩歌題材和藝術技巧〉長文為《等待》作序,寫道「印華詩人的鄉愁詩,認真說起來,是華文詩壇的異類,呈現特殊情景。他們的鄉愁有兩種:一種是血緣的、民族的、精神的、文化的鄉愁,一種是國籍的、生活的、地域的、國土的鄉愁。這緣於印華詩人的特殊雙重身分。幾乎每一位印華詩人都涉及過這種雙重鄉愁,只是莎萍表現得分外精采」。

寫詩之外,在印尼甫打開禁錮的華文環境,陳喜生也全心投入文藝活動,創會東南亞華人詩人筆會,擔任印尼寫作者協會副主席,主編《國際日報》文藝副刊及印華作協會刊《印華文友》。可以用文字能量釋放,文化鄉愁,用文學力量突破政治枷鎖,但陳喜生只短短生長一年的「金門鄉愁」卻是一輩子也治不好的病。在〈故鄉〉詩後之前,一九九九年,他即以一首〈金門在那裡?〉的詩不斷自我對話,詩的第一段寫道「小時候,父親對我說:/『你是金門人,不可忘記。』/望著父親樹皮般的臉,/我惘然自問;『金門,在那裡?』/父親指著經常鼓漲的的肚皮,/那是番薯吃得太多的關係。/幼稚的心靈不禁在問:/為啥不拿金錢去換大米?」詩的最後一段寫道:「『你是金門人,不可忘記』。/六十年了。這句話/一直縈繞在耳際。/太武山、古寧頭、沙尾、陽翟……/本曾見面又那麼熟悉。/『金門,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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