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疊
但對方已將安全帽從包包裡頭拿出並且遞過來,我已沒有拒絕的餘地。也許我內心裡沒有打算要拒絕吧。
當我坐上了對方的車,就是出軌的開始。
十七歲的靈魂有我現在所沒有的熱力,有他所沒有的浪漫情懷,有我所未經歷過的短暫戀愛,短到開始與結束,在物理上分不出時間的先後。
× × ×
看完電影的夜晚,應老編的要求,寫了一篇影評,回家之後,打開電腦就開始我的打字小工的工作。
然而看著手機依舊沉睡的螢幕,眼眶迅速湧入大量的淚水,馬上眼前便成一片汪洋。我知道,他是不想理我。說的再更明確一點,是不在乎我。
今天下午坐在滑板少年--我一度誤認成男友的那個少年--的機車後座。我注意到他的機車後座的墊子有個劃開的口子,感覺的出來這台機車跟他有一段時間了。而在少年的身後,看著少年的背影,彷彿我又再一次的看見他的背影,重疊在少年挺拔的身形與回憶裡他厚實的肩膀,就像A與A`。
我想我不只患有近視,還有嚴重的閃光,特別是有A`出現的時候。那疊影的晃動,得要揉揉眼睛才能看清。
上帝真奇妙。
創造出來A,在無意之中又重製的一個A`。但兩個畢竟是不一樣的靈魂,A自由不受約束,享受孤寂不願意分享,而A`,卻熱情大方,喜歡熱鬧,酷愛冒險,在那段路上,他的笑聲在風中,一陣陣的傳來,變成我耳朵中最難以忘懷的音律。
五千字的影評寫完後,又是凌晨三點。
我昏沉的睡去,淚痕隱隱約約的停留在臉上,帶點鹹鹹的味道。
睡到早上的十點多,手機響起,是A。
「我以為你會打電話給我呢?怎麼?還在生氣唷?」
他好整以暇的口氣像是完全不擔心我今天到底是和誰在一起過,他一定認為我不會離開他了,這麼從容,說好聽是信任,實際上呢?
則是過度自信。
我討厭他這樣的自以為是。從很久以前就討厭,但我說不出口。我們各自有彼此的壓力,從大學到畢業,從當完兵到他真正踏入職場,我了解他的苦,所以不願意去加重他的負擔,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是,我也知道即使我真的找他訴苦,真正難堪的還是我自己。
「沒………我好累,我已經沒有力氣再跟你吵架了」我氣若游絲的說。
那天吵完後我又哭了幾次,我確實很愛哭,想起林林總總,也不是因為委屈,更不是只是難過,我哭,是因為我也有壓力,說不出口的全吞進肚裡,再從眼眶裡釋放,說穿了我還感謝他給我宣洩的機會,如果沒有吵架,哪天爆炸了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總之,會哭,就表示事情沒有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會哭,就真的還有轉圜的餘地。
是好事情。
但哭累了,元氣大傷,我不想吵架,今天不想。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好像我讓你受委屈一樣,我不是跟你說只要讓我安靜個幾天,就沒事了嗎?」
他的慍火來的又急又快,而且沒有任何道理。難道打電話過來只是為了要讓彼此更為痛苦?
我也生氣了。
「所以我就有義務在這裡安靜的等你打電話來是嗎?所以我每次打給你都要有容忍你可能會愛理不理的雅量嗎?」我心中已經接近沸點,再來就會爆炸。
「喂!你是怎樣ㄚ,那你到底想怎樣?」
「這應該是我問你吧!」
「本來想找你吃飯的,現在我沒心情了,再見………」
我,沒有反抗的機會,沒有訴苦的空間,沒有人再會耐心的聽我說每一句話。
十點二十分的陽光灑在我的床上,我就在床上抱著枕頭,再次痛哭失聲。昨晚的淚水混著複雜的難過,揉合成濃的化不開的失落,我迷失在妥協與抗爭之中,但似乎是我的領地已經被對方蠶食鯨吞,沒有退路,只有自斷後路。
應當是情侶一同共進午餐的浪漫時光,最後慘死在20分鐘的電話交談裡,死狀悽慘,死因不明。
相愛的人走到這一步,或許兩個人都在等對方開口提分手,拖延是他選擇的戰術,想把這壞人的身分丟給我來承受,我呢,領會他的涵義,只是我還無法建立好一個人生活的心情,雖然我一個人看電影逛街吃飯早已是稀鬆平常,但還是與沒有男友的狀態下的那種一個人截然不同。
前者,我在孤單的腳步裡期待著他的加入。
後者,我在寂寞的影子中看見自己黯淡的走著。
新生南路上,有著一排的餐廳。我東挑西揀的,最後還是選擇一家焗烤義大利麵。想起來,A也是喜歡吃焗烤的食物,常常面對著琳瑯滿目的餐廳,最後都會臣服在焗烤濃郁的奶香裡。也許今天我們要一起吃飯的話,也會選擇吃這樣的餐廳吧!我忖度著菜單,幻想著可能會點的情侶套餐。只是餐廳門前的鈴鐺聲敲醒了這樣的夢,苦澀的是一人分飾兩角,甜蜜的對白卻不過是單薄的聲線。
飯畢,一個人走在台大的校園裡。走到他們的籃球場,星期天,這裡總是有很多高中生來這裡尬籃球,三隊三的鬥牛,空氣中充斥著年輕的氣息。
突然………
「大姐!」
「啊」我被嚇到的大叫一聲,回過頭看見A`或者說與A神似的臉龐,不知怎麼的,我心酸了一秒。
定睛一看是A`,滑板少年,我從他的熱情與笑容裡確認,這次不必非要貼近才能感受二者的不同。
「來看我打球唷?我們每個星期天下午都會在這裡唷!」
滑板少年這次不溜滑板,運著球小跑步的走來,他留著刺刺的短髮,鵝蛋頭的臉型煞是好看。
「好ㄚ,反正我也沒事。」我順口的答著。
慵懶的午後,在沒有稿壓的情況下,享受一下這樣悠閒,也是挺不賴的。
決定坐在場邊看滑板少年那一組人馬衝鋒陷陣,屢戰屢勝,在休息的同時,他也會過來跟我說幾句話,問我會不會無聊,想不想喝飲料。
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看比賽,最近的一次,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情,是A還在唸大學時,學校系隊間的比賽。我不和其他女生一樣在場邊瘋狂的尖叫著加油,往往我都是在樓上俯視,看他縱橫全場的奔馳,心裡頭會油生ㄧ種滿足感與優越感,瞧!那個厲害的男人,他是愛我的!
五點了,A`汗水淋漓的跑出場邊,瘋狂的猛灌一大瓶的礦泉水,然後再轉過身的大叫:
「哇!好爽」
「哈」
我開心的笑了。這是這幾天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於是他陪我一起回家。我們散步走回我住的社區,他說他不是住在這附近。只因打工的地方在這裡,不然應該是不會出現在這裡的。
沿路上他拉拉雜雜的說了很多學校的糗事,他爛到不行的英文,還有打工的點點滴滴。
而我只有一直不停的笑,不停的笑,我也不知道我是真的想笑,還是用笑來掩飾些什麼。
笑到流出眼淚來,他才緊張的說:
「哎呀!我本來是想說下午看到你眼睛腫腫的,一定是又哭了啦,所以才想辦法講笑話逗你笑,好像過頭啦,妳又哭了,這………不要哭了………」
天哪!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笑容頓失,而淚水奪眶的速度,有排山倒海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