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外勞
金門在地理位置上相對於台灣是一座海外孤島,島上居住的大多是生活淳樸的閩南人,兩岸關係開放以來許多大陸姑娘嫁到金門,依官方說法這些人稱為「新移民」,這些新移民帶來許多地方社群的新現象。筆者感興趣的倒是另外一群還沒有被廣泛注意到的新社群,這裡有許多所謂的「中央駐金單位」,如:國家公園管理處、金防部、海巡署、署立醫院等,這些單位有許多台籍人員,他們平日在金門工作,假日返台依親,在金門的生活型態宛若菲律賓、印尼等國人士在台工作之情況,我將這些人稱之為「摩登外勞」。
一、本土之爭
筆者在大學教書,有一天學校來了一位新教授,是阿美族勇士、體型壯碩、真誠憨厚,他擁有一個聲音優美的阿美族名字dolun lalabar,我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跟他見面時他所帶給我的錯愕。他操著「原」味十足的國語說:「你好,我是原住民」,我的腦海裡出現一個大問號,我生於金門、長於金門,卻從沒見過這號人物?隨即意會過來,以偽裝的原住民腔調答以:「你好,我才是原住民,你是台灣原住民」,兩人相對不覺莞爾。
二、食物里程
這些摩登外勞大多是高級知識份子,有著台灣人勤儉樸實的美德,在金門工作總不免有些公務或私交的禮儀往來,這些禮物五花八門,像是阿里山烏龍茶、新東陽肉鬆、伊莎貝爾喜餅等。他們總會細心的收藏起來,遇有假日便打包帶回台灣,犒賞久違的親人。筆者收到禮物則習慣放在辦公室與同事分享,需要烹煮的就讓金門籍同事帶回家。我們的朋友不辭舟車勞頓、風塵僕僕地將禮品打從臺灣帶到金門,何忍再將之送回產地呢?
三、天才小廚師
金門早期謀生困難,許多先民去南洋工作,在異鄉省吃儉用,將積蓄全都匯回金門,養家活口,甚或造福鄉里,傳為美談。我在許多摩登外勞身上觀察到相同的現象,他們很清楚在工作的地方要省吃儉用,回台灣再好好地與家人共同享受辛苦工作的所得,筆者將這種現象稱之為「外勞心態」。他們在台灣的餐廳點一盤青菜一百五十元,覺得廚師料理得很精緻;在金門的館子裡點一盤青菜五十元覺得很貴。於是,到市場花十元買一把青菜,分兩餐燙來吃,我認識很多廚藝高超的同事,他們會煮麵、做滷肉飯、甚至有製麵包機,能省的絕對不浪費。
四、金版練習曲
金門沒有幾條筆直寬敞的馬路,卻有不少高貴的名車。我有幾位金門高中的同學及學長在醫院服務,他們開的是豪華的休旅車,我總覺得用那樣的車來開伯玉路好像是用牛刀在割雞,但是他們生於金門、長於金門、熱愛金門、而且一輩子不打算離開金門,值得對自己好一點!摩登外勞圈則時尚騎鐵馬,金門有很棒的鄉間小路,景緻宜人、空氣清新,騎鐵馬健身、省油又環保。還有許多人習慣把台灣自家汰換的轎車運來金門使用,反正路小慢慢開,縱使掛在路邊也沒關係。於是,金門成為台灣汽車生命週期的最終站,站在台灣觀點也是挺環保的。
五、能見度一千兩百公尺
世界上最愉快的休閒活動莫過於週五起個大早,把床單跟浴巾漂洗乾淨、晾好,然後眺望遠處晴空下的太武山頭,若是山勢雄偉、稜線分明可見,老婆指示的返台任務今天肯定順利成行!金門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景點莫過於濃霧裡的機場,「霧鎖金門」幾乎成為各種媒體為金門不定期推出的免費廣告。航空公司櫃檯的候補單總能寫上幾百個你從沒聽過的名字,大家都在問現在能見度多少了?四處可見愁眉苦臉、或坐或臥、千姿百態。我的習慣是見到這種情形馬上掉頭去爬太武山,心情切換一下,人生無處不自在,何必獨戀回台灣?
六、溫馨接送情
筆者也是空中飛人,經常往返於金門與台中之間,我常在候機室內遇到某位調查局幹員,一起說說笑笑、消遣候機時光,因為老坐同一班飛機,我們稱之為「同班同學」,他比小弟略多幾歲、兩鬢微白,其夫人在中部某大學任教,鶼鰈情深,每週五總會到機場接我這位「同學」,一年五十二週,數年如一日,我習慣尾隨同學步出到站出口,總能看見夫人焦急張望的神情,同學雖然提著沉重的行李,也控制不住那自動加緊的腳步,也許筆者太過善感,此情此景每每令我動容。我則豎起衣領、縮著脖子、把手提包夾在腋下、頂向北風,在將黑的暮色下挨著清泉崗機場前的大馬路踽踽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