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疊
輾過一個個夜晚,也輾碎了很多憧憬。他說過他有個理想,當一位畫家,然後背著畫板到處畫畫,筆是他的刀劍,紙是他的盾牌。有再大的委曲與痛苦,都發洩在上頭,紙再怎樣的薄弱,卻能承載這麼多顏色。
憂鬱的、陽光的、火辣的、清澈的……
「所以你更該回家,你的奶奶需要你照顧。」我認真的說。
「老人不能有任何突發狀況的,你只剩下你最後唯一的親人,要把握唷。」我兩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微笑的說。
「喔。那妳要不要來我家?」
小朋友還真是不死心。想必這是他最後的請求。
「不行,我很忙,而且你明天還要上課。」我沒有任何的考慮或猶豫,在眨眼瞬間就拒絕了他。
請求變成死水,被我鎖住。
深夜,他騎著機車走了,床上還有他先前翻滾的痕跡,總是習慣鋪平的我,就這樣把那些摺痕放著。
那是他躺過的記號,唔,這裡還有。
我就和這些摺痕共眠吧。
A好像斷線的風箏喔。沒有他的音訊,我幾乎都快忘了他講話的語氣與臉部的輪廓,就算夢見他,那模樣也越來越模糊起來。即使夢裡還堅持愛著他,可是他長的樣子變的很片段,很矇矓,連夢中都在心裡暗自懷疑,我到底還愛著什麼呢?
很像衣冠冢的概念。
這人的形體已經隨時間風化了,但衣物還在,想念就會持續蔓延,等到我七老八十的那天,我還是會藉由這些物體的媒介,以一種神聖的態度在緬懷過往。到那時候,沒有情緒起伏,也不會想哭,可能連恨意都消失了,就只是和兒孫談起過往,哎呀……我的初戀呀....好久好久的事情囉。
應該就是這種感覺。斷了線的風箏,衣冠塚,還有一位老奶奶坐在搖椅上……
× × ×
和朋友約去泡溫泉,兩人脫了個精光泡在池子裡頭,我首度向她坦承,最近和A`這個滑板少年的種種。朋友一雙美麗的大眼瞪成曈鈴般,停了幾秒後呵呵笑起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