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烈嶼
原來每一段故事,都有來自衝突與揉合的經驗,只是我們自私到完成了自己的事,卻拋卻了他人的一切,揉合的過程中過濾下的渣,就轉化成了衝突。老松木麻交錯盤結的蔓枝,松麻正享受著包覆山巔的快感,而人們正築起牢不可破的攻勢,一切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小兵眼裡,木麻掩護了築城,人們栽植了更多了木麻,小鳥在樹上微笑,那笑容中,你見到了反諷嗎?
你選擇了衝突還是揉合?或如我一般的冷眼旁觀,又或是師法自然徜徉於其中,不再追問了,免得大腦的思緒翻覆過大,沒惹惱你前先惹惱了自己,不想了,讓自己歇會兒,似乎更能體會當下的感覺。
氣定神閑的假日 5月14日
在這個小島上,放假是一件不會令人興奮的事情!背起迷彩的小背包,側背著拉出一整個神氣,走在小金門的街道上,踏入文康中心旁的營站,那是小金門最大間的商場。看著購物架上擺設的商品,慢慢地晃著,把自己的心境轉換成推著車子,悠閒踏在大賣場的自在,雖然他很小巧,但卻包含了日常生活所需的一切。緩步走到八達樓子,這裡是小金的市中心,有一家賣搖搖的休閒小站,拐個彎,有家賣炸雞的小攤,那生意可好到不行,藝品店的門口,有著一隻大狼狗,看到軍人身上的迷彩服,就會不斷地狂吠,我悠閒的走過去,他兩眼無奈的看著我,我微笑以對,他繼續蹲坐在那,擔起守護家園的工作。
小金門最大的金融中心,就是在炸雞小攤旁的郵局,領了錢之後,看著存簿裡的薪餉五千多元,心中突然湧起一陣無奈與辛酸,時薪8元,心中憤憤不平的抱怨,勞基法有納入這區塊嗎?心中安慰自己這是義務,欠國家的義務。
就是十樓 6月1日
在小金門的軍人,是被封鎖在這個小島上的,九宮與水頭碼頭是兩個重要的管制所,軍人除了返台假是無法到大金門的;今天,要送一份機密公文到防衛部,悠閒地坐上渡輪,往金城前進,再轉車到防衛部,穿著軍服膽子變小了,抬頭挺胸環顧四週,深怕憲兵像機器戰警一般,朝著我走過來,而憲兵是不可以到店家去的,這是所有的兵都知道的,如果機器戰警追過來時,要一股腦地跑到店家裡面去躲避,就可以安然的逃過一劫。
下午,在金城街上,買了一本卡夫卡的書,那是一本哲思散文小書。在金門當兵,如果趁著洽公時,出去消磨時間的話,稱作洽「ㄘㄣˋ」,至於是那個字ㄘㄣˋ怎麼寫,也不太可考了,如今消磨一些當兵時的苦悶。走在街道上,有一間簡餐店,叫「就是十樓」,這間餐廳很簡單,簡單的佈置、簡單的餐點、簡單的服務,我選了窗邊的位子坐下,靜靜地意外地與卡夫卡相遇,看著他的作品,一字字的咀嚼,只有一種不停鑽入的感覺,起勁地看著他,揣出他的境。每段文字都猶如久別相遇的親人,我愛這種覓親的刺激,對文學總是靠著機緣慢半拍,才會遇到文學奇品。
張愛玲的作品,是我在買了他第三年才翻閱的。黑澤明的小說,是我看了電影,才逐字閱讀的。好多大師的錯過,都在偶遇中驚豔不已,有些是生命體會的契合,有些則是同仇敵愾的一個鼻孔出氣,無論如何,這些文字磚一塊塊的投入,激起一圈圈的漣漪,一圈圈同心的擴散,卡夫卡似乎很明白我的口味,讓我們在一本書中碰面,遊匿於他的文字、格言、小句子中,我著迷地想像他寫這些文字的背景因素,不停地,一次又一次的碰到卡夫卡的手,但這一握手的經驗,讓我更想瞭解他,有段句子很有趣,我靜靜地懷想,竟想了許久:「他從主人的身上搶走了鞭子,將鞭子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施打,高興自己變成了主人!」很有趣吧!看完後這句子不斷地在我腦中盤旋,就好似你明白他在表達什麼一樣,結果用了畢身自己都淬煉不出的句子,寫出了那份感動,在他的文字世界裡,我遠遠不及於他,也展開了我新的感動。
卡夫卡不只是卡夫卡,而真的卡夫卡會在何時與我相見,不期待刻意的安排,也許卡夫卡也想來個不期而遇,我在十樓等他,十樓就是十樓。
(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