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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話文化局的「八字箴言」

發布日期:
作者: 謝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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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舊稿時,曾因金門縣政府文化局那副「立修齊志,讀聖賢書」的對聯,所掀起的那場熱鬧的論戰,立即又重回眼前。只是此刻,熱鬧中多了一份繫念與祝福。因為,「天增歲月人增壽」,大家又添了四點五歲,而楊運亨先生該是八五高齡了。
回想四年多前那場論戰,焦點都鎖定在「先立志,後讀書」,和「先讀書,後立志」的爭辯上。而對那個「八字箴言」的「來處」,不僅都忽略了,且下意識地認為是文化局的「創作」。就連我這個「島外人」,也認為「文化局那副『立修齊志,讀聖賢書』的對聯,立意頗符『文化立縣』的宗旨」,而不知那是古聖先賢的遺訓,真是慚愧。
閑言少敘,大約是前年冬天,偶而在「翻」書的時候,看到了那八個似曾相識的字眼,惟因當時一方面在尋找別的資料,一方面也由於「八字箴言」的論戰早已成了「歷史」,所以就「過門不入」了。事後興起,回頭去找,卻又想不起是在那本書裡,找了個半死,依然徒勞無功,只好把它忘了。
許是有緣?不想那八個字偏又不請自來。時間是去﹙97﹚年八月卅日上午,我習慣地先翻開《聯合報》副刊,竟在版面的上方中央,看到了一張錢穆先生在「素書樓」受訪時的資料圖片,並在錢先生的右臉上方,有個「立修齊志」的直書條幅,圖片的左上角,則是一塊「靜神養氣」的橫批。從那個圖片上,一看就知道「立修齊志」是個上聯,只是,下聯的「讀聖賢書」沒有攝入鏡頭罷了。
原來,那個圖片是為配合齊邦媛教授的一篇〈紅葉階前憶錢穆先生〉的文章而刊出。我以為齊教授會在文章中談到那個「八字箴言」的典故,但看完該文兩天的連載,卻空手而回。雖然如此,我仍然有著「有圖片為證」的欣喜。為此,我還特地打電話告訴陳長慶兄:「文化局那副對聯沒有掛錯,而且,那八個字出現在台北外雙溪錢穆先生的故居裡,《聯合報》副刊登出來了。」
至此,我已確切地知道:那個「八字箴言」,並不是金門縣政府文化局的「標新立異」,而是古人的大手筆。為此,我有「八二三砲戰」時,我空軍健兒們「上山打獵」的衝動。只是,古人那麼多,該從那家找起?
過了一陣子,朋友告訴我:「可到網上去找找看嚜。」
一語驚醒夢中人。只是,我還是一條「漏網之魚」。
為了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只好請求詩人向明兄一伸援手。
哈哈,網內人就是網內人,一伸手,便手到擒來。他回電說:「『立修齊志,讀聖賢書』,是你們江西老表朱熹寫的,高約一三○公分,寬約三十八公分。」
原來如此,怪不得文化局要掛上那副與金門有文化血緣關係的對聯了。遺憾的是,四年半前,大家在為那個「八字箴言」吵得口若懸河時,竟無一人想到這點。也可見,大家對一代宗師的朱熹,確實所知有限啊。
巧得很,我常去蹓躂的那家「號子」,為提供網路轉賬及交易等服務,特在營業廳加裝了一部能上網的電腦,供大家學習操作與使用。前不久,搞劇本的小張,有一天,開玩笑地把我的名字輸進去「搜尋」,想不到,竟把我那篇〈莒光樓前話英雄〉的小文找出來了。我靈機一動。請他幫我找找「立修齊志,讀聖賢書」,因為,我想再看清楚、詳細一點。小張只「一指神功」,便找到了密密麻麻的幾十條,其中還有楊運亨老先生那個〈讀者投書〉的摘要。而較多的資訊,是一些團體或個人參觀錢穆先生故居時所見到的那副對聯。另外,也有人指出,安徽的「紫陽書院」也有。而新竹市前清進士鄭用錫老家中,也有一副朱熹手書的石刻拓本……。林林總總,看得老眼更花了,卻沒看到如向明兄所說的資料,好生奇怪。歸來後,少不得又要去電向明兄請教一番。
原來,在電腦上提供資訊的網站是那麼多,向明兄是在「姑姑」﹙GOOGLE﹚那裡找到的,而號子的那部電腦裡,只有「野虎」﹙YAHOO﹚,怪不得「殊途不同歸」了。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此文初稿完成後,心裡仍然有些不落實的感覺。因此,又要小兒去「姑姑」網站上找一找。他除了找到前述各條資訊外,還在廣東新會梁啟超的「怡堂書室」找到了那副對聯。他說:「從圖片上看來,對聯有考古學家的膝蓋到頭頂那麼高,有一把椅子那麼寬,但沒有確切的尺寸。」他又說:「也是照拓本去木刻的,『立』字的右上角有一方小印,『書』字的左邊有『晦翁』的落款。」
依據小兒的描述,對聯的尺寸大致跟向明兄說的差不多,而從「引首章」﹙即「立」字右上角的小印﹚,及「晦翁」的落款等位置上,毫無疑問,「立修齊志」是上聯,「讀聖賢書」是下聯。
另外,大陸學者陳榮捷,在他所著的《朱子新探索》一書中,於「朱子墨蹟·木刻」一節裡,有「讀聖賢書,立修齊志,存忠孝心,行仁義事。」十六個字。又在「朱子之聯語」一節裡,則有「讀聖賢書,行仁義事,存忠孝心,立修齊志。」看來,是屬於格言、語錄的形式。而當朱子要寫成對聯時,便寫成符合「詩格」中「出句末字為仄,對句末字應平」的「立修齊志,讀聖賢書」了。不僅如此,還以前述的「引首章」和「落款」來明定對聯的上、下聯,可說是設想周全細緻。
至此,這個問題,大致是可以結案了。只是,當時那個監察院,連「立修齊志,讀聖賢書」這副對聯的出處都「察」不出來,卻只會打官腔,也可見他們「明察秋毫」的高度了。而文化局未能及時「為民解惑」,也有失「牧民教民」的天職。不過,若從另一個面向來看此事,正因為他們的「有失」,才有我們幾個參與耍嘴皮子的人流汗後的「有得」。這不也是一份意外的收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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