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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衣

發布日期:
作者: 楊文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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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的學校發來通知單,有需要二手制服的同學,可在開學後第二週早上到學校挑選,我對另一半提起這件事,他很嚴肅的告訴老婆:【留給需要的人去領取,我們現在都有工作,可以幫孩子買制服的。】
其實,我的寶貝超幸福的,前頭有兩個表姊,每逢換季,總有許多衣服可以接著穿,也感謝我家老妹,超級支持市場經濟蓬勃發展,總是幫女兒多買了些衣服,要等到拿出來穿的時候,才發現小孩已經【一眠大一吋】,許多衣服來到我家的衣櫃時,標籤未剪的常常都過半。在我們那個年代的孩子,非農忙時,大多在戶外活動,不是爬樹抓蟬、採番石榴,就是跳繩、跳橡皮筋;農忙時,田裡割高粱、拔花生等,總要忙得功課都來不及完成,所以,衣服就算沒有破洞補釘,可能也要穿得泛黃陳舊了。但是,這年頭的孩子沒有像我們那個年代,衣服買得較多,可能穿不上三、五次,就長大穿不上身了。
家裡有八個孩子,所以,兒時過年的新衣服添購,往往都是買學校制服,姑姑家的表姊妹,年紀也都相當,所以,就比較沒有二手衣可以接;那年,我四年級的暑假,一場未預期的祝融肆虐,讓我家大人和小孩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住在台北的五叔公,有個女兒年紀大我兩歲,所以,他很緊急的把女兒穿過的衣服寄到金門的姪女家裡,希望多少可以幫點忙。那個包裹裡的一件白底小紅花的無袖洋裝,就成為我的最愛,隔年要辦赴台申請證件,須拍大頭照,我穿的就是這件衣服。多年後,有一天和這位小阿姨見面聊起天來,提及我最愛的一件衣服時,她張大嘴巴的看著我,然後很驚喜的說:【那件洋裝也是我的最愛,我後來一直找不到,原來是被爸爸寄到金門去了。】聽得我好生愧疚,原來叔公沒有徵求女兒的同意,就把她衣櫃裡的衣服都往金門寄了,只是,因為這個共同的回憶,我和小阿姨在那個時候,常有聊不玩的話題。
到紡織廠上班後,同寢室的大姊姊,看我總是很節省,月初領了薪水,扣掉拿回家和學校的學費,就所剩不多,所以,從公司的倉庫挑了許多公司制服給我,她說:【這是很多人領了又退回的衣服,能穿就多拿些吧!】那些年,上班就穿著公司同事沒穿過的二手衣,在所得不高的年歲,日子也就這麼簡單的過了下來。
在股票紅不讓的年代,我家在新竹科技園區上班的女生們,買東西絕不手軟,媽媽偶而看不過去,會忍不住念幾句,沒想到頂聰明的妹妹,竟然告訴媽媽:【我看大姊為了房貸節衣縮食,所以,多買幾件放著,也可以送給她穿。】因此,許多標籤未剪的衣服,總在我返家要北上的時候,連百貨公司的袋子都還在的情況下,一起讓我帶著走。隨著股市下跌,到金融海嘯,百貨公司的購物袋已經慢慢少了,網路購衣竟然也是家裡很夯的話題。
歲月遞嬗,我的寶貝也一天天長大了,弟弟的兩個女兒也跟著來報到了。或許因為手洗衣服,所以,從表姊那裡接著穿的二手衣服,再傳到兩個小姪女的身上,竟然還是很多新得可以穿著出門逛街的,常常在娘家看姪女們穿寶貝穿過的衣服,就覺得把女兒捏到這麼大,超有成就感的。年初,我家老媽帶著一票人來台北找大姊逛街,一起去住家附近的好市多賣場促進經濟發展,年輕人不怕累繼續逛,我帶老媽吃大家讚譽有加的雞肉捲,閒閒的聊起:【媽媽,我覺得我家弟媳婦真的很不錯耶!】媽媽笑著聽我講,【妳看,兩個寶貝穿的都是姊姊們一路傳承下來的衣服,真的很節儉喔。】正說著,才發現我那可愛又孝順的弟媳婦就坐在我對面,呵!還好我這個大姑最喜歡說好話,弟媳婦笑咪咪的說著:【大姊,孩子穿表姊們傳下來的衣服,據說會更好帶,而且,有衣服可以接,也是很福氣的事情啊!】看來,願意穿二手衣並不是五年級媽才會做的事。
秋風漸起,又準備換季了,週末,我把可以傳給小姪女的衣服先整理好,寶貝讀幼稚園所費不貲的制服,我也打算先借給她的小學妹。在整理二手衣的當下,我感受到用錢買不到的許多感動,也看見孩子一眠大一吋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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