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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一代

發布日期:
作者: 蔡振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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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1899-1961)是美國近代文學史上的傳奇人物,出生在芝加哥市郊的富裕家庭,父親是一位醫生和運動嗜好者,海明威在許多短篇小說中多次寫到父親,故事的背景往往在密西根州,這些都是帶有童年記憶的自傳性小說,無怪乎他要說:童年是一個作家無窮盡的寶藏了。
高中畢業後,海明威曾經短期擔任《堪薩斯市星報》的記者,為時雖短但記者的訓練對他文學風格之形成有決定性的影響。一次大戰末期,他自願出任奧地利前線的救護車駕駛員,這段經驗成了他小說《戰地春夢》(A Farewell to Arms)的材料。1918年他在戰場上受到重傷,由於膝蓋碎裂,置換了白金人工膝蓋。1921年他重返歐洲,落腳巴黎,和一群自我放逐的美國文人如葛楚‧史坦因(Gertrude Stein)、舍伍‧安德森(Sherwood Anderson)、艾茲拉‧龐德(Ezra Pound)共成一沙龍,被稱為失落的一代(the lost generation)。此後,他到處流浪,在一地停留不超出數月。1933年後的兩年間,他到非洲狩獵旅行,冒險的非洲之旅成就了《非洲的青山》(Green Hill of Africa),《有與無》(To Have and Have Not),〈雪山盟〉(The Snow of Kilimanjaro)等作品。1936年他赴西班牙報導內戰,以之為素材寫了《第五縱隊》(The Fifth Column)、《戰地鐘聲》(For Whom the Bell Tolls)。1944年以後海明威定居古巴,專事寫作,空暇則出海捕魚、釣魚,漁夫生活讓他在1952年完成《老人與海》(The Old man and the Sea),因此在1954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海明威一生結婚四次,受傷無數,幾度差點送命。除了人工膝蓋外,在義大利一次為手榴彈所傷,身上有二百餘榴彈碎片;多次腦震盪,其中一次頭骨碎裂;三次車禍;在非洲期間曾在兩天內兩次飛機失事造成嚴重內傷;在戰場上的小傷就更不可勝數了。晚年他離開古巴後曾為了對鬥牛的熱愛再赴西班牙,因病才回美國落腳愛達荷州的太陽谷,由於重度憂鬱,醫生以電擊為他治療。1961年,海明威以手槍自擊腦部而亡,步上了他父親的後塵,他一生似乎都被自殺的陰影籠罩,在早期以尼克(Nick Adams)為主角的短篇〈印第安營地〉(Indian Camp)中,父親回答尼克人為何自殺時說:「也許,他再也受不了了吧,我猜。」成了海明威給世人有關他自殺的答案,畢竟他的小說中,生命的暴力、死亡、虛無等問題一直是他叩問的。
海明威的《太陽依舊升起》(The Sum also Rises,曾拍攝成電影,譯名《妾似朝陽又照君》)是他描寫一次大戰之後失落的一代之作。主角傑克‧巴恩斯(Jake Barnes)因在義大利參戰受傷而成了性無能,但真正代表失落一代的,則是他在西班牙的一群朋友,艾希莉(Brett Ashley)小姐、邁可(Mike Campbell)、羅伯特(Robert Cohn)等人,三人陷在一場綺戀中,艾希莉和邁可挑情,又和羅伯特約會,邁可痴心等著艾小姐離婚好和她結婚,艾小姐卻又愛上鬥牛士佩特羅(Pedro Romero),主角傑克對這一切出之以犬儒的眼色。海明威要描寫的是戰後世代人生價值和道德、宗教上的虛無,小說中傑克對鬥牛士佩特羅所具有的傳統充滿欣羨,顯示他的犬儒是表面的,來自於戰爭所帶來的性無能,真正虛無的是酒色徵逐的友人和艾小姐,小說的一個場景中,艾小姐拒絕進入教堂,象徵宗教對她已不具意義,她又曾向傑克招認她是道德上的虛無主義者。
做為失落一代的一份子,海明威所要反抗的是維多利亞時代的理性主義,他認為第一次世界大戰就是理性主義捅出的泥淖與血污,這使他對一切人類理性的建制起了根本的懷疑,《戰地春夢》中有一節寫到:「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任何神聖的東西,而光榮的事物也並不光榮,犧牲也像芝加哥的屠場……許多字眼都不堪入耳……抽象字句如光榮、榮譽、毅力、或者神聖都是穢褻的。」因之,海明威的小說中充滿一種狂暴,也充滿一種征服大自然、征服人生虛無的企圖心,如同他真實的人生一般。鬥牛士、非洲的狩獵、怒濤中的漁夫出現在他的〈雪山盟〉、《老人與海》等小說中,象徵人與自然的搏鬥,而〈殺人者〉(The Killers)、〈群山如白象〉(Hills like White Elephants)、《戰地春夢》、〈一個潔亮的地方〉(A Clean, Well-lighted Place) 則縈繞著虛無與死亡的陰魂,充斥著絕望的氣氛,美國耶魯大學教授也是小說家的華倫(Robert Penn Warren)在一篇〈海明威論〉中就曾指出過,海明威小說的人物和情境都是凶暴的,否則就是極度的冒險,而背後也往往是隱伏著毀滅的陰影。
海明威的世代,面對的是理性主義高度發展卻帶來史無前例的戰爭浩劫,因此整個世代迷失了,他在戰爭及父親自殺的陰影中更見證了人生的暴力、虛無和絕望,〈一個潔亮的地方〉小說中的老人,有錢卻又絕望,未嘗不是海明威的心聲。海明威在獲得諾貝爾獎的榮譽後不久自殺,榮譽對他而言真的是穢褻?還是他對人生終究是絕望的?答案也許只能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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