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Enter到主內容區
:::
:::

蛇女

發布日期:
作者: 妍音。
點閱率:579

 一直以來,她都是沾沾自喜的,因為男人就算用了雙掌,也還是抓不住她。
所有她熟識的男人,打一開始她就沒想讓他們抓得住她,包括她的丈夫在內。
那年,她耐不住丈夫專心事業的寂寞,在立委選舉期間,加入某立委助選團隊後,她打開眼界,也大開她的心門,至於她那雙腿,似乎開了比和丈夫在一起時更大的角度。
選戰打得正激烈的時候,天天在大街小巷穿梭,三教九流人種看得多了,她從男人的嘴臉看進他們的心眼。也因為這一場助選的歷練,她那細腰越發會扭擺,聲調越發愛嬌。
過去在校西文科系開放的學習方式,讓她不畏怯手拿麥克風,對著滿公園、街道、市場的男女老少吆喝。她更掌握到一點,女人的媚是靠妝扮,靠著從內裡透散出來的妖嬈。
為了跑遍選區各條街道,衣著上選的是好俐落行動的牛仔褲和T恤,可她就有辦法讓緊身牛仔褲將曲線裹得更玲瓏有緻,T恤選的是胸前開口深至見得到溝壑,只消一彎身,哪個男人不看直了眼?
善於利用女人本然武器的她,當然不會忘記該在那一張臉上描紅畫綠,她刷過眼睫毛再畫上粗眼線,藍色眼影一塗上,一雙眼睛倏地加大了一半,數大便是美嘛!基於這個大的原則,她再在自己的厚唇上塗上艷麗口紅,只要噘出個馬麗蓮夢露似的唇型,就夠勾人魂魄了,何況她還挑動眉目並開口滔滔說著,男人早已昏頭轉向了。
她的政黨取向明明和她助選那位立委是兩極的,可為了一天一千元的助選員報酬,她也能昧著自己所感,大力吹捧她的短期老闆。
「各位鄉親父老兄弟姊妹,登記第一號,第一號立法委員候選人×××,他是一個認真問政、清廉愛民的民意代表……有他來替咱地方出聲,咱的地方才能夠越來越繁榮……拜託,拜託,請多多支持,登記第一號,第一號,第一號的×××,拜託,拜託。」
她說出來的這些話,或許是候選立委的幕僚先寫好的腳本,她再照本宣科一番,也或許是她個人的即興之作。總之她把握了亙古不變的大原則,聲音夠嗲氣,眉眼夠傳神,笑容夠諂媚,腰枝再極盡柔軟之本事,焉有不把對政治熱中的男人收服之理?
結果是聽政見、收傳單的男人,目光全投射在她身上,甚至連同是助選的男性夥伴,也很難將心神從她身上抽離。一次選舉的助選,堪堪夠她和一個立委男助理發展出一段地下情。
說地下,是因為選舉落幕後,助選員全體解散,檯面上不再需要露臉,自然沒有舞台可以伸展。然而她和立委男助理的戲才正要進入高潮,只有轉而暗地裡進行,多數時候他們是到地下舞廳貼著跳舞,因她已婚有家有眷,不適合太過明目張膽。
對於這一點她很清楚,男人嘛!就是要讓他們看得到吃不到,摸得到用不到,他們就會死心塌地的追在身邊團團轉,甚至唯她是瞻的唯唯諾諾。另一方面是她多少也得小心行事,她那台客型的丈夫,至少是歹歹尪呷袂空,她沒必要因為愛玩賭掉一張長期飯票。
其實她心裡篤定得很,即便她丈夫聽到了什麼風聲,多半也是沒那勇氣質問她,她很清楚丈夫那縮頭鴕鳥心態,他害怕面對證實後的尷尬,因為他愛她勝過她對他。
向來她最津津樂道的便是,婚前兩人同個辦公室,有回看到另個男同事和她多說了些話,竟就卷宗一摔便出了會議室,當場人人竊竊私語,沒有人看不出來那是怎麼一回事。
她當然明白那是吃醋,當下也就決定答應這個其貌不揚的醜男求婚。
在和丈夫的天平上,她一直驕傲於自己占了上風。姿色有幾分,手腕夠靈活,外語更不差,比起她那台客丈夫,有絕對的優勢。她又擅於製造一種氛圍,讓那出身鄉下的憨丈夫沾沾自喜,自己就算有高身裁高學歷高收入,都比不上打敗對手將她娶進門的傲人。她丈夫自心底油然而生覺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高攀了她這朵向陽長著的花。洋洋得意下,再帶著感激之情,兩人共組的家庭裡大小事項拱手都由她擺佈。於是婚後凡他所賺都歸她所有,房子、車子、金子、孩子無一不是。
她之所以迅速選定配偶,除了想要有張牢靠的長期飯票外,還想讓父母可以在親族間因為有個三高女婿而揚眉吐氣,而最最根本的重點是,醜丈夫可以讓她玩弄於股掌之間。
她是聰明的,所謂丈夫,一丈以內才是丈夫,一丈以外,她當他是不相干的人。並不是丈夫做什麼她都不會放在心上,而是她想做什麼,完全不去顧慮一丈以外那人的感受。她的想法是,快樂得自己找尋,因為從丈夫那兒她找不出她要的快樂。
所以有時她丈夫早些下班,或沒奉派出國,而她私情男人又心癢難耐,就會隨便編排一個藉口,說是跳韻律舞去,好維持婀娜多姿的體態。這說法她丈夫歡喜並支持,自願在家陪伴孩子做功課。
「跳到幾點?」
「十點,不過就怕大家要一起去吃個宵夜,我會打電話回來,你再來○○家接我。」拿以前老鄰居當墊背,她臉不紅氣不粗。
「她也去啊?」
「是啊,她要瘦身,我就是陪她才去跳的。」這說辭她丈夫絕對相信,而且深信不疑,老鄰居身裁是豐腴了些。她也夠滑溜,彎彎繞繞如蛇一般,一處行過一處,藏身藏得巧,她那大近視的丈夫從沒見出破綻,還在深夜接到她後表露關心。
「天氣轉涼了,妳穿這樣會不會冷?」她丈夫開著車趁隙偏過頭看她一眼,厚敦敦的鏡片後,是一雙快瞇成一條線的眼睛,只看到事情一面。
她心裡暗笑,冷?怎麼會?再垂眼瞟一眼自己身上這件削肩低胸牛奶絲洋裝,方才還是熱呼呼的,是這時不得不面對這張引不起任何快感的臉,才有那麼一絲絲的涼意哪!
「是上了車才感覺冷,你冷氣開得太強了啦!」她嬌嗔,順道把不能和情人繼續耳鬢廝磨的怨氣塞給丈夫。
「喔,是喔。」她丈夫忙調高了溫度,並小心翼翼賠罪般問道:「這樣還好吧?」
「嗯,那……」她滿肚子的不順暢還想飆出來,倏地驚覺,忙住了口。
可得謹慎小心哪,若是讓丈夫察覺到什麼異狀,往後恐怕就沒得這般悠哉了。她抿了抿雙唇,把那一堆還想膩著情人的心緒嚥了下去。他丈夫從眼尾餘光裡見著,貼心問道:
「怎麼了?餓了啊?」
「……」她睜大眼。
這話耳熟的呢,剛才舞廳裡跳著貼舞時,那人在她耳畔吐出濕濕熱熱的氣息,說的正是「餓了啊」這話,那當下她心脈給撓搔得癢吱吱的,直別開臉媚笑著:「你真壞。」
「壞?那可不,我對妳可是好得很哪!」說著還加了手勁再讓她貼緊些,她方才別開的臉頰很自然頂上他的唇鼻,他順勢輕輕啄了幾口,完全不避諱周遭的舞客。
那暗夜花開的感覺,在她心頭流淌著甜蜜花汁,一併酥軟了四肢,她欲拒還迎再鑽進他懷裡,還呢喃著「壞死了,你。」
「我壞?妳不是愛得很?」他露齒得意笑著,在她水蛇般腰枝扭動時,再一次盈盈攬住,兩人之間再透不進些許空氣了。
「我看我們走了吧!」舞曲還進行著,他的唇貼住她耳朵吹出這樣一句。
她挑起眉,媚眼溜轉一圈,唇角微微綻出笑意,他以為她同意了,鬆了攬在她腰上的手,拉著她回座位拿東西,就要離去。
儘管她胸口也滾動著燥熱,可出了舞廳迎面而來那飽含涼意的夜風,倒像一劑醒腦針藥直直灌入,她鎮定了心脈,但依然笑靨對他,「送我回我老鄰居那兒吧!」
「我們不去……」
「不行,孩子在家,他在家。」她嘟著嘴說,似是自己也有幾分無奈,看到他瞬間僵住的臉,她又加了句,「等下回他出國的時候吧!」
這一句又給他燃起希望,馬上又是眉眼帶笑,心裡卻也溜轉了一句話,「這女人真是壞啊!」
她看他笑了,暗自竊喜自己欲擒故縱功夫已達爐火純青,這時還不忘在心裡OS了一段,「誰壞?還不知道呢!」現在,面對丈夫,可不能洩露半點壞樣哪!

回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