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吳的生活
東吳大學兩個校區,外雙溪是主要校區。外雙溪校區位於臺北士林區,這個校區南距士林捷運站和士林官邸步行約30分鐘、劍潭站約45分鐘;西北距芝山站約35分鐘。學校東邊有一個便門,往南兩三百米就是自強隧道,往北步行15分鐘就可以到達著名的故宮博物院。臺灣的大學建在鬧市區的,多是老校,如臺北的臺灣大學和臺灣師範大學,台南的成功大學;建在鄉鎮的多是較新的或新的學校,如嘉義的中正大學、彰化的明道大學。東吳離鬧市不遠,背山面溪,從福林路上看東吳,青山環抱,綠水縈繞,隱隱可以望見教堂的十字架。
我住的學人宿舍,進校門往山坡上走,約6-7分鐘就到了。門牌號是外雙溪70號之56。宿舍三層,我在底層。蘇州大學的劉祥安教授是我的鄰居,上海交大來的歷史系教授曹樹基在另一頭,和我中間隔一間房,沒有人居住。這座樓的二層或三層,還住著兩位大陸的學者,一位來自中南政法學院的副教授,是來進修的,在餐廳吃飯時見到過好幾次。據他說,還有一位是自南京師範大學的女博士生,學法學的,我沒見過,或者說見過卻不知道她是誰。這座樓的50M之外,還有一座帶家眷的學人宿舍,文學院前院長、歷史系黃兆強教授就住在這座樓,我到東吳任客座,就是經他的手辦的。到臺北後,他還為了我接風洗塵。今年他休假,經常開著小車去登山。
宿舍坐南朝北,走廊外是一小片樹林,枝葉扶疏,透過樹梢,可以看到故宮博物院的青色琉璃瓦。走廊外,下十幾級兩旁都是綠樹的臺階,到了馬路。下行三十步,東拐,是牧師的居所。如果下行五十步,從馬路的另一側再下三十多級的臺階,就是中文系所在的愛徒樓的背面。如果不從走廊下臺階,可以沿走廊向東走,到家眷樓,也就是馬路的頂端,然後下坡,走百步,可到達馬路另一側的臺階。家眷樓馬路的內側,還有一條石徑,下三十多個階梯,也可以到牧師的居所。石徑兩旁有雜樹、蕨類,石階上散佈著一些青苔,大概是行走的人很少。我喜歡這條小石徑,充滿著一種都市或校園中少見的野趣。路上有佈告,警示過往師生:校園地處山地,偶有蛇或蜈蚣之類,請多加小心!從牧師的居所下二十多級臺階,西側是教堂,東側便是錢穆故居「素心樓」。素心樓前50M左右就是外雙溪。
教堂西側一字排開,依次是愛徒樓、綜合樓、行政樓。臺灣不少大學有綜合樓,餐廳、理髮店都在這座樓的底層。學術報告廳、學生活動中心也在這座樓。這座樓更多的功用是教室,我給碩士進修班上課就在四樓。行政樓一二層是辦公室,三層也是教室。劉兆玄校長的辦公室在一層。愛徒樓、綜合樓前馬路的一側,是即將竣工的第二教學大樓,綜合樓、行政樓前挨著新樓的是操場。操場和新樓北端就是外雙溪,有欄杆豎在溪岸。綜合樓的三樓有一座天橋通向的南側的圖書館。圖書館外借部從早上9點開到晚上9點,一周只有周日下午閉館。閱覽室開到晚上11點;如果是考試周,一天24小時開放。
這是我在東吳的最主要活動範圍。當然,校區裡還有外文樓、理工樓等,以及三四幢學生宿舍,這些地方和我沒有關係,因此也不關心。系裡原先安排給我的研究室在新樓,由於工期施延,臨時把我安排在行政樓背面的另一座樓,是和別人合用的,我去看了,覺得不便。系主任深表歉意,並且說,去不去也由你自己決定。
餐廳大概可容納500人左右。中午12:05放學,這個時刻師生員工就餐的最多。我的感覺是人滿而不為患。座位接近滿員,卻沒有見過誰找不到座位狼狽地手端飯菜。菜是自助式的,自己挑,每一餐都15-20種,蔬菜、海產、肉食,偶然還會有水果,你可以自己搭配。菜是按重量計價的,付現款,每100克新臺幣(下同)13元,飯一小碗5元。男生一般在60-70元(純粹吃素菜者,可能要在80元以上),女生則少花10-15元。菜吃得多了,一小碗飯也不至於吃不飽。廚房和清潔的員工不算,餐廳一般只有兩三個人打飯並計量計價,即使人最多的時候,排隊也只有10多人,最多花兩三分鐘。餐具是餐廳提供的,吃完飯菜,各自將盤子碗筷送到入口處疊放,如果有一點殘羹就倒到桶裡。因為是按量計價,自己能吃多少,心中有數,誰願意多付錢最後又把飯菜倒掉?餐桌始終很乾淨,五六批食客走了,根本用不著誰來抹桌子。餐廳的物價基本保持穩定,颶風柯羅莎過後,市面蔬菜大漲價,這裡還是100克13元,影響還是有的,蔬菜品種少了,漲價漲得特別高的,一時就不見蹤影了。
餐廳也有些不足。早餐類似於速食,只有漢堡、豆漿(冷、熱)、煎蛋,除了煎蛋是現做的,前兩種是外面販賣進來的,花樣單調,又不便宜。吃了幾天後,決定早上不再上餐廳,自己張羅。我的宿舍是一大間,除了通常必備的床(臥具)、桌椅,還有電視、一對軟靠背的沙發,此外就是廚房和衛生間。廚房有一個大冰箱和一個功率比較大的微波爐。微波爐可以燒開水、做簡便的食品。曹教授懶得去餐廳,自己開伙。我的早餐其實很簡單,一週到超市買兩次麵包、牛奶,間或也買些雞蛋。早餐不太習慣吃葷菜,白切麵包似乎比漢堡爽口。牛奶經過加熱,暖胃。餐廳最大的不方便是星期天不開張,這一天,我常安排出外旅行,不得已,燒點麵條。不好受的是連續放假,例如中秋、聖誕,一停就是兩三天。不過,就一所大學的管理來說,似乎也有他的道理。東吳週一到週五,每天安排12節課,日間部的同學只上白天的課,下午放學回家,晚間不用在餐廳就餐;夜間部的,除了少數同學,多數是吃過晚餐再來上課,就餐人數大大減少。除了圖書館和週六開放的餐廳,整座學校週六周日兩天是不辦公、不上課的,院系也見不到加班或值班的行政人員。週一到週五,行政樓前的停車場是要收費的,嚴格控制車輛,週末兩天卻不收費。上班就是上班,放假就是放假。單就水電這筆開支,兩天就省下不少錢。而且,動輒加班,累人,加班費怎麼算?
在東吳我辦了幾張卡,校內的身分卡,主要是借書用。一張是故宮博物院卡,一年內可以無數次地重複使用,不要錢的,東吳的教授都可以辦這種卡。故宮博物院離東吳這麼近,稍稍得閒,就可以跑去逛逛,翡翠白菜之類,百看不厭。博物院四周的環境宜人,從正面拾級而上,可以看建築的氣勢。從旁路上去,走一段山道,綠蔭成行,暫時逃脫了市廛。還有一張是故宮博物院圖書館的閱讀證。辦這個證,只需要兩種證件,一是學校的身分證,二是入台證。立等可取,不收費。辦完後,管理員給我一把鎖,把包放在櫃子裡,就可以入庫了。普通書庫是開架的,繕本書室不開架。借閱繕本,不需要另外的證明,難怪我的學生寫作業,常見他們使用繕本。管理人員會給你一個紙口罩、紙手套(繕本年代久遠難免有粉塵或異味),一把削好的鉛筆。還有一張是悠遊卡,公車、捷運通用,而且使用還可以打點折。據說,持這張卡,還可以交房租、煤氣。一直想辦一張銀行卡,但是沒有居住180天以上的通行證,不充許,不得已,出門只好多備點現款。
在東吳,覺得很不便的,就是校內或附近沒有游泳設施。中華影視城,在溪對岸,原本是有游泳池的,影視城倒閉,泳池也不開張了。外雙溪豎著兩三個學校的警示牌,無非是危險,嚴禁下水之類。距離最近的大概就是中山體育場。這樣,我只得改為晨跑。6點出頭,天色還有些迷灰,一路無人,只有停車場的門衛和我相互問候。塑膠跑道上,一般不超過10個人。東吳的清晨就這樣的岑寂?東吳的師生就這樣懶於鍛煉?其實,並非如此。一部分人登山去了,大部分鍛煉的人把時間都安排在晚邊。晚邊,我和劉教授吃過飯,通常要在操場上走上幾圈,而這時的跑步者,接二連三,有些人跑起來就像是永動機,看不出他們何時能夠停下來。看來這個學校有一群長跑愛好者,我的推斷果然沒有錯,冬天的一個週日,在這裡還舉辦國際馬拉開松比賽(起點和終點)。
就氣候而言,我並不太喜歡臺北,多陰雨天,颶風太厲害。有一首歌叫《到臺北看雨》,那是住在臺北之外的人到臺北來賞雨的歌,偶然欣賞可能是很美的。2006年11月我住在臺北喜來登飯店,清晨,飄著零星的雨點,從高樓上下視,有著幾分的纏綿幾分的詩意。那時,覺得臺北的雨,是很特別的,的確很美。到了你天天住在這個城市,並且一兩週就往中南部走一趟,就會感到臺北的陰雨天太多,不像中南部那樣爽朗,甚至覺得有點壓抑,或許,這和我的宿舍是在底層,背後就是山、窗前又有一小片樹林有關?一到天晴的日子,特別是天晴出遊,心情就特別的好。
10月6日,颶風柯羅莎肆虐,城市一片狼藉,東吳也是一片創傷。工人清理殘斷的樹木樹枝,大既花了一週的時間。有一天早上,我懶懶地起來,推開窗戶,縷縷的陽光灑在枝葉上。久違了,臺北的太陽!鳥兒在枝頭上歌唱,暴風雨過後,世界如常。只不過早先茂密的林木稀疏了,稀疏到隱約可以見到山下錢穆故居紅色的屋瓦。羅莎挾著大雨,無情地摧殘著門前這片小樹林。經過修整,已經可以重見其生機了。先是,折斷的樹幹和樹枝被鋸成小段,運走了。接下來是已經沒有生意的那些枝枝椏椏,也被鋸下來拉走了。掃乾淨地上的殘枝敗葉,扶正歪扭的枝幹,小樹林頑強地挺了過來,在蕭瑟的秋風中歌唱著。當三個月後我和他們說再見,他們雖然不可能一下子變得粗壯,但是又可以見到一股往上闖的生命力了。如果兩三年後我能故地重遊,肯定會比我一個月前見到的更加旺盛、更加茂密。那些倒下去的樹木,可能已經化為灰燼,沒有明天了;挺過來的,儘管受創,小樹還會長成大樹。
一個學期,18周,120多天,說慢也慢,說快也快。前些年,一位客座教授來東吳,回去後說太寂寞,以後說什麼也不再來了。依我想,可能他整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於是就難免無聊!我在東吳的生活,除了備課教書,還有寫作、閱讀,很重要的,在臺灣還有很多有朋友鄉親和學生,他們有活動或飯局就通知我。沒有仔細算過,這類的活動或飯局,平均起來每週不會少於一次,此外還自己安排的出行、應邀到外校作講演,日子過得很充實。當然,我能講一口正統的閩南話,交流也更加便利和隨意,沒有一點生活在他鄉的感覺。從語言和生活習慣的角度來說,如果只有香港和臺北兩個城市讓我挑選,我更願意挑臺北作為居住地。蘇州大學這個學期安排劉祥安教授來東吳,也是一種緣分,我們隔牆而居,只要沒有私人的其他安排,往往一起到餐廳用餐,晚餐後到操場散步、聊天,還結伴遊了陽明山、基隆、花蓮和金門。真誠感謝劉教授在東吳給我帶來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