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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在我離開你的九十個日子﹗

發布日期:
作者: 陳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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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席地而坐,專注地玩著手中的玩具,我在一旁,享受這祥和的片刻。偶爾,你舉目回看,隨後又低下頭繼續擺弄。就在我們四目相對的瞬間,就在光亮的白熾燈下,你光潔的額頭上那個突兀的小羅,高高地立在那兒,它如此的晃眼,像一把利器將久已癒合的傷口輕輕地挑起:
就在你兩周零五個月的時候,你的父親因為外婆的狹隘、舅舅的自私、我的無助,決定不再和他們合作生意負氣獨自去了廈門。外婆說丈夫是一輩子,孩子是半輩子,目前你只能二者選擇其一呀!我權衡著、猶豫著,最後選擇和你的別離!
那是行前的午後,我的目光定定的鎖在你倦縮深睡去的身體。初秋的斜陽穿過明淨的玻璃,光束中纖塵飛舞,看著它們我切切地希望:一切已能塵埃落定,而一切卻又是待定的塵埃呀!我只好無奈看著你。也就在這一日的子夜,我和你出發了。我喚醒你,為你穿上出行的盛裝,你緊緊地摟著我,轉動小腦袋四下張望,雙目寫了滿好奇,以為這又是一次和我的愉快遠行,渾然不知我們即將的別離!我抱著你走了,帶著即將與你離別的不捨,帶著外婆不斷絮叨歉疚的話語。我不敢再次回望三明的小屋,只怕這一回望啊,會將雙目盈滿淚滴!
經過不眠的一夜,經過輾轉的車行,我們到了幾百公里外你的家鄉。你是如此的新奇,我用三天的功夫讓你漸熟陌生的周遭,並為你辦妥入託的一切手續。我暗暗地盼望離別的時刻能來得慢些,更慢些。在邂逅過我將獨自離去前的一張日曆,我用整整的一晚單單地和你在一起:「皮皮,媽媽去廈門賺錢錢好不好?」此時,只要你能說出一個不願意,我將必定會和你呆在一起,即便我知道那是多麼的不切實際!而你依舊乖巧地回應道:「好呀!」「你會乖乖嗎?」我緊著問,「媽媽,賺多多錢呀!」……我不敢再問、再問只怕已然雙眼婆娑……。
就在第二天的那個午後,在看到你在小朋友間沉睡的面容,我轉身離去,去往一百多公里外的異地。
到的第二天一早,我打了一通電話過去,你已去了學校,問及你在家鄉的表現,你的唐姐輕輕地描道:「皮皮很乖,他放學之後沖進廚房找不到你,也不哭,晚上和奶奶去房間睡。他乖乖地脫掉衣服,然後靜靜地躺在奶奶的身邊,他的眼睛有些紅,但一句話沒說,翻了翻身就乖乖睡去!」你唐姐的描述讓我有了些許的安慰:我知道你很堅強,我也知道你像個男子漢!
可就在不久,你不再願意接我的電話。即便是接,那也是他們的連哄帶騙,我親愛的兒子,你怎麼了,你忘了當初的諾言了嗎?我捫心自問,小小的你又如何知道什麼叫諾言?你只知道雙親已不再圍繞,即便其他親人再愛你,即便其他親人再如何地關切你,可誰又能將父母代替!
時間如擺渡,一天一天地劃過去,不留一絲痕跡。我對你的思念如日漸濃重的秋意。每每穿過居住小弄旁的幼稚園,看著裏面那一個個歡樂的精靈,我就會失神地想你!想你肉肉的身體,想我們曾經默契的言語,想我的不願離去!
又有一天一個電話打過去,你的唐姐狀告道:「弟弟聽到鄰旁的孩子叫媽媽,衝上前去,伸出雙臂,攔住小朋友,凶凶地吼道,不准叫媽媽、不准叫媽媽!……。」
兒子,這是你真的抗拒,這是你真的放棄,還是你早已久久的忘記!聽後,我是長久地無語和不斷滑落斷線的淚滴,我的心是沉沉的呀!而這時你的父親有了獨立的快意,我卻埋在對你深深的思念裏!
終於有一天,電話那端傳來你從滑梯上重重摔下的壞消息,我不能自己,如決堤的山洪,我要立刻奔向你,我要立刻回到你的身邊去!城市的喧囂再與我無干,城市的繁華與我又有何干,我要回到你的身邊去!
我真真地記得那是在分別九十天后晴朗的下午,我回到你的家鄉去。我掩飾不住對你的思念,從車上一落地便衝向你。在中間的廳堂裏,我見到了你。你雙手輕放在居中的茶几,目光是細細的打量,我們的距離是一步之遙啊,而我們的距離又豈此是這一步之遙呀!你羞澀地一笑,回轉至廚房的一隅,緊緊地拽著奶奶的衣角,回看我急切跟隨的步腳,而「媽媽」一詞你始終不叫。奶奶俯下身來,對你輕輕地說道:「這就是媽媽,快叫!」你才嚅嚅雙唇澀澀地呼道。正是你的一聲輕叫讓我日夜的思念已然有了依靠!
九十天的分離已如白駒過隙,生活仍在繼續,我也學會了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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