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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之子

發布日期:
作者: 海巡小尖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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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否仰望天空而感到渺小?是否岩石海浪帶給你啟發?是否在風雨裡前進,像一個無畏無懼的舵手,堅定方向?但有時又看不見方向。好比說:剛剛大學畢業的我。打包行李回基隆老家的我,在閒散與悶熱的七月天等待遙遙無期的兵單。訪友夜談,吃喝廟口,總是有一攤沒一攤混日子。當時覺得人生是在「當兵」這堵牆後面,至於路怎麼走下去也沒多想,因為這面牆還是個大問號。
「喜歡到海邊來,喜歡從海邊離開。」有天我在大海前唱這首歌,告訴自己有天要飛得又高又遠!
我轉身去背起黃埔大背包,落葉已是秋了。我走了,大海,可是我還是會再回來,雖然嘴裡仍舊哼唱著「喜歡到海邊來,喜歡從海邊離開」一副我來我看我離開的不問理由消遙派,可是總是莫名的堅持這個與大海的約定。
故事開展下去,以為自己將會離鄉背井忍受著思親之痛。豈料,老天捉弄人,忽遠忽近的軍旅生涯,最後又被分發到基隆附近當起防守海岸的海巡兵。天天看海,愈看愈暈,唱歌唱到想吐胃,是誰說人與大海相看兩不厭?
傍晚時分,漁船紛紛出海捕魚,天空一抹女人羞赧的粉紅色,漸漸轉變為最後一眼的深情緊貼著海平線。於是星夜降幕,泊在海面上的漁燈串聯成珍珠白,貨輪鳴笛是求偶,浪潮是歡愉;我的望遠鏡偶爾闖入卿卿我我的小情侶,堤防的幽處,月亮的私處,似乎總是「花朵盛開」。
有時豪雨狂下,內港裡的漁船用麻繩連鎖成環,不讓風雨吹散了彼此。外海除了幾點下拋的大船軍艦之外,只見單調乏味的海的容顏。基隆嶼蒙上輕紗,野柳岬是怨婦,正亂想著情郎在另一片雲霧裡興風作浪。
我坐在瞭望台裡看海浪,想不到和當兵前的浪蕩又沒啥二樣了。只不過現在穿軍服、有任務、看待海已經失去單純性。我開始學會注意漁民的生活,觀察夜晚到海邊來的人車,是否可疑?以前騎車廿分鐘到海邊游泳,享受陽光與海風,只曉得看美眉聊是非,竟然不知道浮屍何許也;走私偷渡者,不知其台海安全也。
某個陰風呼呼的鬼天氣下,民眾報案有浮屍。我們衝機動,搶在第一時間救起落難者,卻已經是岸邊一具僵冷的屍體了。我看著他趴在岸上,失去血色的手掌上翻,手錶還在不停轉動。就這樣看著、想著、傻愣愣的,發覺大海並非總是浪漫。
巡守海防更是要命的苦差事。有些人以為天天看海,散步海邊,實在是爽不完的兵;萬萬想不到任務之重要。我們站在台海安全的最前線,抵禦冷冽的寒風,顛倒睡眠執行勤務,大海之於我的意義,已經不再是游泳、約會、中秋賞月烤肉香了。當我日夜向滄海凝神,彷彿也學會了「海的容顏」。
當最後一天來臨,從長官手裡拿到退伍令後,我循著漁村小路,翻過山頭走回市區,就這樣吹著晚風走向熱鬧市區,經過橋下的露天市場,一步一腳走過馬路風景。雖然不是個漂泊水手,卻也體驗出一種成長,相較於二年前茫然的我似乎更多了男人味。肩膀上有海的味道!
某天,我又回到海邊,哼唱著以前那首歌。大海在前方,我抬頭看天空的彩霞,海風吹著我的T恤,陽光灑在臉。「喜歡到海邊來,喜歡從海邊離開」我又唱了一遍,心裡已經不再是「我來我看我離開」的消遙派了。
瞧!水擊三尺,奔騰的浪濤裡彷彿帝王的事業也化作泡沫,但是千層疊浪從不停止。在這岩岸,有人失意跳海,有人發動好幾輛紅色消防車搶救擱淺的海豚,有遊客在海邊嬉戲,不知月黑風高,岩縫裡可能躲藏著懷抱夢想的偷渡客,偷偷觀察著海巡阿兵哥。
基隆是個海港城市,孕育多少海洋子民,在不同人生階段裡接受大海的啟示。我來我看我離開,然而這一次的我不再有茫然,因為─大海永駐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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