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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

發布日期:
作者: 陳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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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印象中婆婆這個名詞往往是和家庭的水火相關呀!因為同是女人,因為同是愛著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叫做婆婆的兒子,這個男人又叫做妻子的愛人,於是她們在愛這個男人的過程中必然演繹著許多家常裏短、必然有著許多蜚語流長,必然有著許多愛恨情仇呀!我想我是幸運的,能碰上這樣的一個婆婆!
也許是長期居住在鄉間吧,即便婆婆生養了六個兒女,即便她含辛茹苦地養育他們,即便六個兒女都有各自的家庭。在家她依舊寡言少語,她的份量充其量只是洗涮的好手,只是田間荷鋤的助手,只是三餐蒸煮的能手。或許,只有在柿林間,只有在黑黝的菜地,只有在如帶的小渠旁,她才會從容自若。當她遠遠地瞧見東家的阿婆、西家的媳婦,婆婆會放開她那熱情略帶輕脆的嗓門和她們痛快地聊上一陣:東家的柿子賣了啥價,西家的柿子怎熟得那麼早,自家柿子還不賴!最後的一句免不了:「上家吃茶呀!」然後,婆婆頂著斗笠,一手荷鋤,一手提著新下的菜蔬,倚著斜陽的餘暉,一步步歸向她眷戀的家……。
我和婆婆的第一次邂逅,是在我想去瞭解客家的土樓!在她家的廳堂裏,我見到了她,她雙目和善,矮小的身材,很是想表達些什麼,又總靜靜地、緊緊地跟在人後,在來看我的三兩人的縫隙間,將我前後細細地瞧著看著。其間,他們對我是十分的和善,就在我要離開的行前,婆婆,我當時稱作阿姨的,她拿來一個小的紅色包包,有一些份量。我將其打開,天哪,是一條金手鍊。我「騰」的滿臉通紅,「阿姨,這個以後再來!」連忙將其還給了她!在我們的推搡間,在我們相互的勸說時,她看到我的堅決,只好將其收回,合入掌內。
後來我和愛人結婚生子,離開了省會,紮根了現在的城市。婆婆因為我要工作,在兒子三歲之時,離開鄉村到了城市,開始我們日漸水乳的相處!我想如果不是我在內心深處隱卻的一個小小疙瘩,我們的相處也許會更加快樂:
一次在我問及婆婆的生日,她略帶遺憾地說到:娘家人為了自家男丁和錢財的興旺,從不告訴女兒們的生日,她因迷信沒有了自己的生日。我聽後是對迷信強大力量的震撼及對婆婆深深的同情。在這次交談中,我不禁坦露了對一件事的看法。在我和愛人結婚的前夕,婆婆把要給我的金飾準備交由愛人帶回,而愛人覺得應由婆婆親手交給我。愛人回來後將其給我做了一些描述。可是,之後在我和愛人再次回鄉之時,當我親手從她的手中接過回到房間看過之後,我發現未能如愛人所述呀!當時愛人去了一趟婆婆那兒,回來就矢口否認了這件事。我如入迷宮,對婆婆的做法不解,對丈夫的180度態度轉彎很是氣憤,因為於我,需要的是真誠!婆婆見我越說越高的語調,平靜地歎道「是啊,那幾片金片我給了你幾個姐姐,以前家窮,出嫁時,她們空空手就出了家門!」透過她幽幽的話語,看著她一頭的銀髮,思量著她如殘燭般的年華,我明白她幾多的感慨與無奈。「媽,我覺得你這樣做得不對哦。」她回看我,「其實,我不太在乎金子,你看!」我伸出十指,空空如也,全身沒有一處金屬:「媽,你當時直接給了姐姐們我沒意見,但你不該讓小遊見了東西跟我講有啥啥的,你說對嗎?」我雙手輕晃婆婆的雙肩,婆婆笑笑,我也笑笑,心有千千結,也許就在此刻,我們皆已釋然了!
就在霜雪消逝之後,我們之間如春風拂過:
她是習慣早起的,幾十年如一日。當我還在睡回魂覺之時,她已經把飯菜準備停當。七點,她就會衝著我的房門呼喚道「……七點了!」聲音是略帶的急促和一種對子女悠長的呼喚。我揉醒惺松的雙眼走出屋外,她已將筷子擺放在我的面前。飯溫正好,不冷不熱,舉筷之時:「媽,你也吃呀!」「你吃你吃,等……(孫兒)起來,我再和他一起吃!」於是每天的早晨,我總是在一碗暖暖的濃粥之後,周身湧動一股熱流之時,安穩而從容地乘車去上班!
和婆婆的相處是愉快的。她總是在人前誇讚她的兩個兒媳婦是如何的孝順,我總在別人的嘴中得知她的讚揚之後,總覺得虧欠她太多,總是覺得應該做得更好!而在閒暇時,我所能做的僅是圍上圍裙,套上手套,舞動還用得不夠嫺熟的小梳子將婆婆一頭稀疏的銀髮一縷縷挑染變黑,暫時掩去歲月的痕跡,其餘的,全是婆婆的一手操持!有婆婆在的日子,我如閑雲野鶴,恬淡從容。時常,我會席地而坐,很是舒展著雙腿,兒子坐在我的雙腿間,小腦袋貼在我的肚皮上,而婆婆就在我的一側,她不時地會用她那雙被活計打磨得平滑的手,反復地摩搓著我的腳踝及腳面,她的手輕輕地滑過,微微的手溫,傳遞著濃濃的愛意,兩顆因為婚姻而結為母女的心在互相體溫的傳遞間和鳴著、暖暖的呼應著。我們看著「快樂大本營」,婆婆、我、兒子不時被畫面中爆笑的場景所牽引,三代人笑得前俯後仰,笑得假牙脫落,笑得其樂融融……。
我想,生活於我是公平的,婆婆對我是寬容的,我很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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