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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父

發布日期:
作者: 胡遠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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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住進8B18-2病床的那天
我成為一頭莫名受困的獸
在白色牢籠裡來回踱步,任憑
腦海一片空白

森冷的恐懼,趁著黑暗來臨
自病房的角落悄悄竄出
蔓延成一張無邊際的網
急切地吞噬我焦灼的目光
豢養如巨獸般膨脹的寂寞身影
父親的生命力如即將流罄的沙漏
我的心逐漸荒蕪成貧瘠的土地

於是,我倒裝踉蹌的青春
解構與父親相關的同義複詞
從錯亂無章的詩句中抽出一絲勇氣
把沒有破綻的紛亂符碼,重新
拼湊成堅毅但模糊的容顏
將一堆複雜難解的狀聲詞,捏塑
那串熟悉而跌宕不休的咳聲

直到黎明第一道曙光遁入
被啃食殆盡的信心慢慢爬回我的胸膛
父親扭曲變形的臉龐開始紓緩
注射筒裡的點滴竟是憔悴病體的最佳救贖
我堅決守護著父親,如一尊執拗不屈的雕像
不肯移挪寸步

父親,那夜您安然沉睡
自8B18-2病床收起了錨
展開一段漫長的不歸旅程

孱弱的身軀緊緊包裹著咳聲
伸展成一張危顫但逆風飛揚的帆
從我乾涸的瞳孔啟航,緩緩流入
時間與痛楚交織的渦流,奔向
滿載悲傷的記憶海域

父親,請告訴我何時您將靠岸
讓我親手遞上一碗熱騰騰
供您解饞的麻醬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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