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戽水緩災情
七月流火,持續幾個月高溫無雨的天氣令農民們雪上加霜,原本就已是半饑不飽的農作物越發垂頭喪氣,萎靡不振,趴在畦壟上似乎喘氣的力兒也沒有了。
雙休日,聽說父親要帶家人上山戽水澆灌田裏的地瓜,心想,多一個人手多一份力,不如去幫幫忙。何況,還能借此重溫一下久違的田園生活,又能鬆鬆久未活動的筋骨,就當作是一次休閒活動吧。
一家五口或荷鋤,或拎戽桶,或扛撅頭匆匆來到了目的地。由於水源離我家田地較遠,要經過「三級戽水」方能讓地瓜喝到水。於是,我們分好了工--大哥、大嫂配合從把湖水引上溝渠,這是第一級;我、二哥負責把溝渠的水引到我家田頭的小水潭;父親獨個負責引水灌田。
「戽水」需要特殊的工具--戽桶。它的外型如水桶,只是前半部的桶沿高出後半部七八公分,在高低桶沿接合處,穿過一根粗壯的圓木,圓木突出桶壁部分各綁上1根繩子,同側桶底也各綁一根3--5米長的繩子。
「戽水」需要一定的技巧,我因為沒有掌握好,便先去瞧瞧大哥他們,期待取得「真經」。不愧是夫妻檔,哥、嫂二人配合默契,腰杆子有節奏的一俯一仰,手肘隨之一曲一伸,清亮亮的湖水便駕著戽桶騰空而起,化成一條條小白龍,「嘩啦--嘩啦--」的躍入溝渠,順著彎彎的鋪滿小草的渠底涓涓而去。見二人汗流浹背,自己也不好意思光看不練,就主動替下了大嫂。戽桶在空中輕輕蕩了蕩,這是「戽水」的前奏曲,在大哥「一、二、三」的號令聲下,戽桶往水面直鏟而下,「咕嚕嚕」沉進湖中。說時遲,那時快,我使勁往上一提,滿以為能有盈盈一桶清水上來,沒想到桶剛離水面就「嘩嘩嘩」的瀉入湖中,人突然間失去了平衡作用力,猶如遭遇武林高手的「四兩撥千斤」,「」的往後連退了好幾步,「撲!」的屁股墜地,就差點沒開花。惹得大嫂、二哥笑得直喊肚子疼。我這才體會到何為「看精精,鑿歪框(閩南語指看起來簡單,做起來難」)」的真諦。
等大嫂笑夠了,她又接過手,並和大哥一起邊比劃邊為我解說戽水的門道。原來,戽桶將下水時,桶沿的繩子應放鬆,桶底的要拉緊。這樣,桶才能順利入水,要不,桶就會空掠過水面,什麼也戽不著。起桶時,則桶沿的繩子拉緊,桶底的放鬆,否則,桶裏的水就會重新瀉入湖中(剛才的我就犯了這毛病)。落桶時,也要桶沿的鬆,桶底的緊,水才會順利倒出,若雙手緊繃,水就沒法倒乾淨。虛心請教,耐心實踐,我終於領悟了訣竅,便和二哥一起匆匆趕往「二級戽水處」,開始了熱火朝天的勞動。可沒戽上三二十桶,一向以臂力自負的我卻感到三角肌酸得麻辣辣,平常的力氣都不知溜到哪兒去了。人一走神,竟忘了要使勁,結果二哥一提戽桶,「撲通」的水花四濺,猶如炸彈爆炸,我竟被硬拽得倒栽蔥進了小水窟。濕淋淋的我鑽出水面時,首先瞅見的是二哥那笑得眼淚、鼻涕一塌糊塗的「可惡」的臉孔。一賭氣,放下戽桶說聲「休息休息」,便走人了。
信步走到田頭,遠遠地見父親似乎是一個人在戽水,心中甚感奇怪。走近了,才發現父親的搭檔乃是一根約一米長的木棍。那木棍豎在另一側,頂端牢牢的綁著戽桶繩,另兩條掌握在父親的手中。戽繩像兩條蛟龍似的,分飛,聚合,放鬆,繃緊,隨之,白花花的水流進了田畦,得到充分澆灌的地瓜藤也變得蔥綠了,精神了,搖曳生姿了。「難道自己還不如一個木頭人?」於是,羞愧難當的我又鼓足幹勁,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