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杭隨想之二十二親友來訪
人在異地,如果有家鄉的親朋好友來訪,那可是一件多麼令人感到快慰的事啊!
去年三月宏仁一家和女兒晴萱、玲萱首批抵達,那次我們一家族的人還不避舟車之苦,跑了一趟普陀山,虔誠地向觀世音菩薩朝拜。隔了個把月,美珍突然接到了親家振國兄的來電,說他人已在杭州,中午要來和我們相見,這個消息的確讓人感到意外而驚喜。那天我特地選了一家舒適優雅的咖啡廳,招待他和同他前來的兩位廈門朋友,言談中才知道他是先到廈門,朋友問他要去那兒玩?他直覺的就想起我們,便建議來杭州。正好這位朋友杭州有工廠,在公私兩便的情況下,就這麼爽快的搭上夜間長途汽車客運上路,親家的這份情意真的叫我們由衷的感激!
今年三月我再次來到杭州,月底外甥宏仁和女婿君耀先到訪,他們都是補習班的數學名師,趁著學校正舉行第一次段考,補習班停課的空檔來遊黃山。本來他們是可以從廈門搭飛機直接飛往安徽黃山市的,正是因為我們在杭州的關係,孝心使他們繞道先來這兒。人來了家鄉味和鄉訊也跟著到,因為三女兒玲萱貼心的給裝了一紙箱的糕餅點心和三月份的金門日報,這可大大的慰藉了我們夫婦的懷鄉之思。
宏仁外甥這回算是舊地重遊了,他還是難以忘懷社區裡那條散發著各省風味的臨時小吃攤販街,三餐都是這麼五、七元的微少花費,卻能使口腹獲得「吃對味」的極大滿足。女婿初次到來,一切的事物對他來說都具新鮮感,整天跟著他的表哥東走西瞧,吃這買那的,亦頗感愉悅。
接著是四月下旬,小金門的洪松江老弟給我打了一通電話,說他參加金門的一個名為風火輪的腳踏車隊,過兩天要來杭州騎單車遊西湖,想和我見個面。我當然是高興得敞開雙臂,大表歡迎了。
他來的那晚,我事先在小區內的錢江源土家菜館訂了筵席,並約了幾位住在濱江區的同學作陪,等候他的大駕光臨。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人卻一直沒出現,最後只好先開飯,邊吃邊等了。中途松江來電了,說已進住在杭州市內某家酒店,也與隊友一道吃了團餐,因此沒能參加我這一頭的飯局,但稍晚一定會到。
飯後同學們繼續到我的住處聊天,大夥邊喝茶邊品嚐著我先前帶來的金瑞成貢糖,這時候松江又來電話了,說他已經來到小區的大門口,我立刻下樓接人。當他一出現在同學面前時,大夥便異口同聲:「洪老闆,你們家的貢糖真是好吃極了!洪老師每年都帶來這香酥可口的點心分享我們,大家都稱讚不已呢!今天總算見到了製作者的廬山真面目了。」我見此情景便又趁勢大大的推介松柏和松江兩兄弟,除了能克紹箕裘的承繼並發揚他們家祖傳的古早味製造業之外,更特別強調哥哥的書法造詣和弟弟的豐富收藏。這種能同時兼顧對事業的發展與藝術的喜好,畢竟是一件十分難能可貴的事。
這時候松江突然冒出一句:「近日才剛看過洪老師在金門日報發表的文章──冬衣,很受感動,你們山水班的老師和同學真的很有愛心。」此時我又接腔了:「冬衣的女主角在這兒,孫琳同學請出列。」搞得孫琳一陣臉紅,很不好意思。但為了這冬衣的話題,大家可又是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沒完,歡笑聲此起彼落,很是熱鬧。
他離去前,特別代松柏轉送一本恩師杜忠誥先生寫的書「池邊影事」和一大盒的貢糖。前者是老師記述了他幾十年來,在硯池耕耘中的點滴心得,讀來真摯懇切,讓人頗有提振之感。至於後者,年初來杭州時,松柏已送了一大紙箱,這回松江又如此「厚禮」,真叫我不知如何言謝了。
六月伊始,大姨子美玉姐帶著年邁的岳父母前來,同行的還有她的好友秀治和能巧姐。岳父因年老體邁,行動不很靈便,美玉姐去年底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傷及右肩,目前手臂伸舉仍感吃力痠疼,這回幸好有她兩位好姐妹的一路陪伴,否則真的是難以完成這趟探親之旅的。
慶幸的是她們來的那幾天,杭州既不下雨也沒炙熱的太陽,天氣格外舒適,這大為方便出遊的安排。那幾天搞旅遊的老彭忙得不亦樂乎,我們先去了一趟千島湖,這水面遼闊的湖光山色,盡是一眼的綠意,置身其間心曠神怡。商家不惜成本,訂購豪華輪艇來吸引遊客上門,立意亦佳。美中不足的是幾個遊客常至的小島,因被急速的開發,那與大自然格格不入的鋼板浮橋隨處可見,原是要來感受那煙嵐水氣的靈秀之美,想不到卻掉入到這麼不協調的情境裡,真的令人啼笑皆非。
隔天老彭又安排了一趟烏鎮之旅,那裏有最原味的水鄉特色,去年我曾去了一趟,有著不錯的印象。只因自己當天有課,只好由美珍帶著他們走。接下去老彭還推出紹興和杭州一日遊,但為了顧及岳父的體力,便改以隨走隨看的方式,由我和美珍領著他們在杭州市區內四處看看,走了一趟河坊街(仿南宋老街)下來,他們終於各自買到了想要的衣物,這下可把原先規劃要去哪裡玩的主意給顛覆了,他們不想再參加什麼一日或二日遊了,往後的行程就這樣完完全全地被這「購物之旅」給取代了。
美珍為了滿足大家的購買慾,打聽到一家叫做「四季青」的成衣批發集團賣場,有一天晚上看到他們正整理著自賣場採購回來的衣物,說是家裡的成員人人有份,喜孜孜的表情全寫在臉上。去一回不過癮,隔天再去了一回,這次我也跟著走,主要的是一路上可以攙扶照顧年邁的岳父。這是個我從沒去過的地方,那熱鬧的場景直撲眼簾,繁忙擁擠的人潮,吆喝聲不斷;進出的車輛,喇叭聲不停;大包小包待批發的貨物,隨處堆放;商家忙到無暇吃飯,午餐幾乎都是外送。我和岳父才只逛了一棟大樓的幾個樓層就略感吃不消,但女士們因為興之所在,愈逛愈起勁,這回因為買得更多更徹底,歸返時臉上的笑容也顯得更燦爛了。這事讓我理解到女人出遊若少了購物活動,那肯定是不精采的。
當學習接近尾聲,我正準備要唱賦歸曲時,好友林瑞蓮大姐偕夫婿陳雲潮教授於六月下旬,自廈門花費六個半鐘頭搭動車(一種快速又舒適的火車)前來,為此我們夫婦特地趕往位於蕭山的杭州南站接人,當他們緩慢的身影一出現時,我的內心真是有幾分激動的,這麼大的年歲千里迢迢的跑過來,說是想趁著我們還在此的機會來遊杭州,事實上最關鍵的理由還是因為彼此之間那一份深切的友誼所至。
瑞蓮大姐大半生都在美國度過,五年前因夫婿自美國紐約州立大學退休,因緣際會的來到金門技術學院電機系任教,之後便愛上金門的淳樸幽靜,原先計劃只來兩年,一待竟是五個年頭。這些年陳教授一頭鑽進他最熱愛的電子教學活動,並用他專業上的素養和老而彌堅的敬業精神,培養無數的青年學子,無怪乎瑞蓮姐會常說她先生只要一走進教室或實驗室便精神百倍。
瑞蓮姐自己則擅於發揮她那「與人為善」的特性,在金門交到許多好朋友。我是因為曾在台大補習班開了一個「媽媽書法班」的課而認識她的,後來因寫出趣味了,又跑到社區大學繼續同我研習。她的年歲長我許多,但見面總是老師長老師短的稱呼著,禮貌周到得讓我都有些不自在。事實上她因長住美國且經常四處旅遊,稱得上是見多識廣的,在書畫之外的其他領域,我才更應該向她學習呢。
他們夫婦來杭州的那幾天,我們去了一趟西溪國家濕地公園,這片原生態的濕地公園,最宜踏青尋幽了。現階段的大陸,一切以講開發,求發展為能事的時代,能有這麼一處呈現原貌的角落,供人們學習、體驗和思考,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隔天他們獨自去了一趟紹興,除了感受江南城市優雅的韻致之外,也從這古城裡領略到江南深厚的歷史人文底蘊。最後一天他們與在火車上才剛認識的浙大研究生相約,坐在廣闊的浙大校園草地上,陳教授和大陸學生天南地北無所不談,那是一種人生智慧的交流,也是知識與經驗的分享,老少之間因為有這樣一個不拘形式的聚會,加深了彼此的了解,也多少有那麼一點傳承的意味。
我的杭州行,上課與作畫佔去了絕大部分的時間。趁著家鄉親友不定時的來訪,陪著他們東走西跑,無形中也讓我那稍嫌平板規律的生活起了一些漣漪,多了一點色彩。但此中最叫人繫念,可以咀嚼再三,回味無窮的還是蘊藏在彼此心中的那份「心意」。
2010年六月底寫於杭州聯庄一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