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惠如走進一家咖啡廳,看到剛才還和好友談論的男人,在靠牆的一角獨自坐著,身體彎曲成一個C字形,樣子不像是一個要辦喜事的人。
「竟然會在這裡…還在想她嗎?」惠如低聲自語道。
這家的咖啡很好喝,價格中等,加上還提供糕餅點心,雜誌和撲克牌,學生和上班族都喜歡來,人多了些,所以不是個悠靜的所在,可是在人群中,如果你是個陌生人,且你又有一顆沉重的心,能夠對旁人視若無睹、聽若未聞,那麼這未嘗不是一個隱藏自己的好地方。
惠如慢慢地走向永昌,好像他們本來就約好了似的,但是到了桌邊,當永昌面無表情的臉抬起來,彼此對望時,就有些後悔了,這張臉,並不是要得意地宣佈結婚喜訊的臉。
「是惠如啊。」永昌看了一眼惠如身旁。「一個人嗎?坐吧!」
咖啡廳播放著流行歌曲,是光良的〈童話〉,熟悉的旋律,正唱著:「你哭著對我說,童話裡都是騙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假日的下午,附近的桌子已經有人了,在那裡嘻笑,也有高談闊論的。
惠如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想講他些什麼,話頭一時又哽在喉嚨吐不出來,不覺的白了永昌一眼,又盯著他的眼瞧,永昌看出她的眼神帶著責備,心裡就明白了,輕皺著眉頭、閉著唇,勉強微笑,似乎祈求能獲得一點諒解似的。
三十六歲的男人,在公家機關裡面做事,端的是鐵飯碗,收入足以維繫一個中上生活水準的家庭,明明不久前還在追求春梅,怎麼一下子就到了廈門,娶了認識不到一星期的大陸妹,實在是不懂他的想法。
「其實你們本來蠻登對的,年齡相仿,她人長的漂亮,你也喜歡她,怎麼剛考上公職,就變了心了。」惠如還是忍不住要責怪永昌,畢竟自己是他們倆的介紹人,而春梅對這段緣分的惋惜,也還是要個說法的。
永昌搖了搖頭,說:「我們並沒有交往,打了幾次電話,都是我一頭熱,說這裡是小地方,出去幾回就被人說是男女朋友了,不好意思出來。又說還不急著結婚,我可是獨子,年齡也大了。」
聽到這裡也就夠了,惠如擺了擺手,像是打圓場似的說:「好了,省省吧,別說了。你們男人啊,自己撐不起家的時候,女人矜持點兒還肯等,可事業上踏實了,就要挑年輕的了。老實點說,你那新婚夫人多大啊?」
「二十五。」永昌說了後頓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又小聲補了一句:「我是家裡的獨子。」
「你要傳宗接代--!」惠如像是體諒了他似的,伸著食指朝永昌點了點,並笑了笑,藉口還有事情,起身離開了咖啡廳,望著惠如的背影,永昌覺得現在坐的這個位置,曾是和春梅約會的地方,春梅是個純樸的女人,確實沒有說過愛自己,只叫自己要用功讀書,將來才有好的工作。本來還有點內疚,跟惠如對話後,覺得完全釋懷了。
他打開手機,螢幕上是和新婚妻子的合照,一雙明亮的雙眸,白晰的皮膚,帶著稚氣的笑容,真是一個天使啊!內心起了些許埋怨,都已經結婚了,還要辦手續等待接受移民署的面談,真的是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