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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寫的宿命

發布日期:
作者: 陌上塵。
點閱率:614

對於自己的生命起源我有太多疑惑,關聯性的血脈傳承對我而言似乎沒有多大意義。來自如此怪異且撲朔迷離的身世魔障,我,一個生命的個體承載著如何一種「使命」?在我日後寫作生涯投下震撼彈,不過,不可否認,卻也成為我沉迷文字工作的動力。
我不斷質疑;不斷挖掘;同時卻又不斷失望。畢竟;DNA的血脈延續在我來說也只不過是「動物的基因」,因為那已不具備感情因素,而人類的互動若抽離了感情,我不知道個體與親人的存在關係還有何意義!
童年記憶多半是痛苦與羞辱的混合體,童騃時代的苦澀歲月,讓我親眼目睹外祖父(母親是養女)與我的繼父,為了兩家姓氏傳承鬧得「雞犬不寧」,這是我對於生命傳承的最初印象。
我的身世不止渾沌不明而且複雜難解,我有同母異父的三個弟弟;又有同父異母的五個姐妹。前者與我自小同居一個屋簷下長大,如手如足感情深厚血濃於水。後者除了現已移居美國的大姐偶或與我聯繫,尚有一絲親情存在,其餘則不相往來,形同陌路!
複雜的我,有複雜的出生背景,有複雜的生活環境,這是我的童時同儕所少有。正因由於個性單純,才沒有在青春年少的叛逆時期走向「邪門歪道」,我選擇以文字書寫作為宣洩內心鬱悶的方法,所以十五歲即踏上「書寫」這條「不歸路」!
幼年時期,「大義滅親」的個性,讓我在弟弟與鄰居同伴之間,做出自以為「明智、公平」的裁判,理虧的弟弟們,常常被我「修理」得莫名奇妙,我認為他們太霸道;太不講理。我因此而時常被母親擰著耳朵訓誡:「打虎親兄弟」,怎可如此「胳臂往外彎」?說我「吃裡扒外」,甚至曾經因此而將我毒打一頓,直至外公、外婆哭喊著來解圍!然而,「仗義直言」的個性使終不改,以致養成在書寫的場域裡,遇見「不平」總要「拔筆」相助的習慣。
「恩情不必血緣」,這是與我毫無血緣關係的繼父的么女兒,供我完成初中學業,一直深深烙印我腦海的一句感恩的話!
當我小學畢業那年,繼父與母親商議欲將我送往台北「台灣鐵路養成所」當養成工時,這位一直很疼惜我的姊姊,不忍我幼小年紀就要受此離鄉背景之苦,於是向繼父力保:「多桑,小弟的三年初中學雜費由我來付,就別讓他到台北去吧!」
有生之年,這位與我毫無血緣關係的姊姊,她對我的恩情我永難忘懷!而,也從此讓我思考「血緣」與「親情」的關係,也終使我明白陶淵明:「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分散逐風轉,此已非常身,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詩中那種達觀豁然的意境,所以我取「陌上塵」為筆名,一直沿用至今。
一九六八那年十六歲,少小離家遠赴雨港基隆,當一名造船學徒,以迄一九九四年六月三十日從造船廠退休,我一共在鐵槌與筆桿之間:白天作工;晚上執筆的在工人世界裡奮鬥了二十六載又四個月。
二○○四年十月八日晚上九點三十五分,我從工作地點下班,記憶中只記得自己在等待紅燈時不醒人事,帶我醒轉過來已是一個半月以後的事,此期間腦中呈現空白,這是我人生中的全然「空白期」,朋友笑稱我的電腦當機了!
最近在一次與女兒聊天時,她告訴我:「爸爸,當我眼見您在病床上如此痛苦的情景,我每天都向菩薩祈禱說『菩薩啊!如果您覺得我爸爸是好人,您就保佑他趕快好起來。如果您認為他是壞人,就請您趕快把他帶走,以免去他的痛苦。我願意以我的十年壽命換回我爸爸』」,當女兒說著這段痛苦的往事時,一旁的我淚岑然而下,「生命傳承」的意義,在此時對我而言又有了新一番的詮釋!
 俗語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從鬼門關前走一遭回來,整個運勢全然改變。出院痊癒後,女兒因為工作的緣故必須把我帶回苗栗故鄉與家人同住,此期間多虧母親、弟弟、弟媳以及全家人的悉心照顧,讓我病體得以快速康復。
在故鄉親族中,我那輩分高我一輩我必須稱他「叔叔」的同學,事業有成,見我如此情景,便用盡各種方式資助我,讓我得以從逆境中站起來。
如今,一切歸零重新開始,我突然領悟到西方大哲尼采說過的一句話:「受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力」。因此,我現在過著簡單生活,並且發願:有生之年要將生命奉獻給文字,只有書寫才能使人類得到救贖,因由於我自己的苦痛;我發現人類的苦痛千千萬萬,我,需要忠實的將之ㄧ一記錄下來。
也許「書寫」對我這個天資魯鈍的人而言,其實,是一種痛苦與折磨!若果,「書寫」是宿命天成,則我將窮竟一生精力,孜孜矻矻於書寫之途,永不怠懈。畢竟;「書寫」與我也算是生命中另類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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