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Enter到主內容區
:::
:::

紅塵二三事

發布日期:
作者: 周文章。
點閱率:549
字型大小:

 此去彼來的腳步聲裡,穿拖鞋涼鞋的人比穿皮鞋的多。他們有的圍著那些攤子與攤販斡旋出一個可以接受的價錢,有的坐在吃一碗魷魚羹,有的…。
街道上的兩側聚集了許多攤子。各種生食熟食的味道充斥在其中,賣豬肉雞肉海鮮的、賣雞肉飯的、賣魚丸湯的、烤生魷魚、賣杏仁茶的。冰淇淋小販的鈴鐺,從人群間,叮叮噹噹的搖過去。賣膏藥的壯漢、還有抬出縫紉機,一邊修改客人西裝褲的商人,嘴巴還拎著一個迷子麥克風做起生意:「絕對是專櫃貨,絕對不縮水,絕對免燙…唔,這位先生要這件…。」
這是一條專做市場買賣的街道。從它的外貌上看,頹廢粗糙的柏油路面,參差不齊的屋式,斑駁簡陋的門框,以及由木板、竹桿和雜色帆布拼湊而成的販賣騎樓,你不難想像它曾經歷過的年代風霜。多年以前,也許它只是個荊棘野地裡的一條羊腸小脛,冷月斜照,夕嵐蕭蕭,經過多少歲月和人事的慘淡經營,才成就今日景式雜陳、人聲沸鼎的風貌。更不難想像,它也是多少市井兒女的啼哭哀樂、是非風雨的舞台。就在那冷落的牆角處,也許就殘存著一些在人事更替時被遺忘了的情緒和情節。
走在光彩街雜遝擁擠的人群中時,也許你會有一種「人生何必有夢,世間但見柴米油鹽」的感慨。
白天或黃昏之後,光彩街呈現的風情又是一種對比。
陽光盤踞的白天,從遠處俯視,盤桓在人口密集的嘉南平原上的光彩街,正嵌在鄰近叢叢簇簇、格式工整的高樓樓宇之中,你除了感覺它是一列違章建築外,便再也察覺不出任何異樣。
從近處細觀,光彩街的真實面目,恰是一個顏色紛歧的調色盤。肉攤前,從容的蒼蠅在曼妙周旋,婆娑起舞。販魚客噴濺得到處附著的魚鱗片,在陽光澆灌下,意趣盎然地映著繽紛虹彩。滿地滾的帶葉鳳梨,肖似一群風騷弄姿的熱情女郎,嫵媚地招搖來往街客的注目。
一波又一波移動緩慢的人潮,有的正扯著嗓門稱斤問兩,有的茫然地東張西望。賣豆干的中年女子,正不由自主地嗲著假音說服一名男顧客買下她已包裝好的豆干。挽著菜籃或提袋的男男女女,一本正經地提著一隻剝著精光的死鴨,放在鼻尖嗅了嗅。笨手笨腳的孩子滑手打翻了一地蛤貝,惹得店家臉色不悅。
所有的人,在不自覺地拉高了音度,莫名其妙地誇張起姿式,彼此吶喊。如果你靜心來聆聽,這千般萬種的聲音,將會在你耳中凝聚、纏結,乃至終於不辨不清任何語言意義,彷彿只是原始人類一種象徵性的嘶嗚呼嘯。
晌午之後的光彩街,收拾起騎樓下的貨攤,結束了它一天的交易活動。任那炎炎烈日把街心蒸成一片死白,熱辣辣的風無意無意地遛過,撩起輕灰騷塵迷漫在天。
街人多在屋裡臥枕高眠,昏昏欲睡的太陽,獨自還辛勞地推動著火輪。在街的轉角處,也許你會遇見一位衣衫清新容貌秀妍的小女孩,她正伏在騎樓下的檯桌前,揮起五顏六色的彩色筆,描繪著甜甜女孩的漫畫。她神情專注的模樣,你終於不忍心打擾她。
 夜在光彩街,沒有燦爛輝煌的霓紅燈。鄰近市區中央的水銀燈正向四處傳遞著訊息,誘惑那都市夜娥向彼處聚集,光彩街卻在它獨特的作息方式下,顯得格外寂靜冷清。站在這樣的街道上,如果你是寄居的客人,腦海裡便會迅速地閃爍著記憶中曾讀過的遊子思歸之作。不論是詩詞歌賦,或是小說故事裡的片段情節,歷歷相切地劃過你的內心,彷彿古今宇宙的遊子心脈,倏忽地和你交織一起,你竟也能咀嚼「葉落他鄉樹,寒燈獨夜人」的蕭疏淒迷。
溫柔的夜,容易陷入於感傷,但也別忘了,在深夜還有那些無暇荒廢時間的勤奮人們,正在夜的懷抱中為生活孜孜不息。
在街尾,恰好你會遇見一對布農族夫妻正在忙著炊煮。麥般膚色的妻子正蹲在爐火旁邊,姿勢優美地炒菜,黝黑實壯的丈夫在旁邊切肉,原來他們才從工地回來不久,兩人分工做起晚餐。
當你悄悄靠近時,男人也許只會靜靜看你一眼,也許會邀請你一起吃飯。那美麗的女子卻會對你的不速來訪,發出一串清揚細密的笑聲以示歡迎。只消這樣一串健康的、翠玉琴鍵裡彈出的爛漫天真音符,便足夠趕走再多的病態感傷了。
若有幸與他們一起坐下聊天,你會聽到片段串成的山林趣事,和一些關於山上教堂的瑣碎細節,偶爾穿插了現實挫折和初到光彩街的慘淡生活。每提到一個細末的小趣味時,那夢駝鈴的笑聲總是輕輕地飄揚起來,那怕只是關於一朵小野菇或小松鼠的事。
和這樣一對山澗雀般的可愛人物相處,你那塵封已久的赤子心不由得釋放出來,你忘了平日的矜持做作,也不理向來控制得有條不紊的思考邏輯。他們豪放的言行,讓你覺得眼前是一片無邊的草原,任你口裡啣著紅花,盡情地赤足奔跑。你更可以隨興地幻想聊齋誌異裡物類變化人形的故事。
我不再懷疑光彩街只是一條冷漠粗糙的衣食街道。夢是現實的珍珠,懶貓似的肥嫩貴婦喜歡將它垂掛在胸前炫耀,而市井刻苦的普羅百性,常常小心謹慎地將它珍藏起來。光彩街的夢,正是那種藏在箱底的珍珠,慳吝不輕易讓外人看到。
重遊光彩街,我了解到無論你在那屬於你的街道上扮演何種角色,小心地揭開它的面紗,聽聽它摩擦的聲音,或許你會發現-欲悟梵音何須深山,且看十丈紅塵三分事。

  • 金城分銷處
    金門縣金城鎮民族路90號 金城分銷處地圖
    (082)328728
  • 金湖分銷處
    金門縣金湖鎮山外里山外2-7號 金湖分銷處地圖
    (082)331525
  • 烈嶼分銷處
    金門縣烈嶼鄉后頭34之1號 烈嶼分銷處地圖
    (082)363290、傳真:375649、手機:0963728817
  • 金山分銷處
    金門縣金城鎮民族路92號 金山分銷處地圖
    (082)328725
  • 夏興分銷處
    金門縣金湖鎮夏興84號 夏興分銷處地圖
    (082)331818
回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