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點播
揮別了不是很順暢的虎年,待在城堡過兔年,仰望世界的容顏,擷取許許多多的片段。
一、群兔報喜篇
兔子跳躍著柔軟的身軀,喜迎建國一百年,人人懷抱許許多多的夢想和希望。
生肖屬兔的另一半,依據農民曆上的記載,今年適逢太歲之年。太歲當頭座,無喜恐有憂,宜在農曆正月擇吉日良辰供奉太歲。
擔心他的健康,問他要不要供奉?擇善固執的他一臉正經地說,不須如此大費周章,只要心存善念。
長輩如此說、一家之主的他也都這樣想了,我也樂得省事。但是………
新春期間,也沒什麼預兆,他就莫名地頭暈、反胃、四肢無力,躺了好幾天,原因是內耳不平衡。
現代人壓力大,身處的區域、職業的場所,往往造就諸多身心的不舒適,要減壓,不能改善環境,唯有自我調適。
我們溝通很久,為了陪孩子成長,夫妻倆,必須一個擁有健康的身子,而我早已失去健康,企盼他為自己、也為孩子保重。
暈眩,開車要小心,我總是押車陪他出門,坐在副駕駛坐,瞻前顧後。他是家庭支柱,我心疼、更擔憂。
兩個星期的療程,藥丸拌水吞,稍稍減緩之前的不適。但他至少還有三個月的苦戰,運動復健是條漫漫長路,勸他有壓力,何不換個環境,讓自己稍稍放鬆。
他以樂觀的心看待悲觀的事,反勸我別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又是固執惹的禍,他放不下那些服務十年的老朋友,他們與他已建立了深厚的情誼。他的耳朵聽不進我的勸戒,我將嘴巴的拉鍊拉起來,鬱卒在心胸,看來生病的不是只有他,還有我。
群兔報喜,來來往往的互道恭喜,我沒有喜悅的心境,倒是希望在群兔迎春的一百年,非報憂、而是報喜。
二、痴情姐妹花
網路情緣一線牽,兩女會面看不厭,相互間的精神慰藉,遠勝於肉體的纏綿。她倆相知相惜的歲月,從數年前見面的那一刻起,已撕去了好幾本日曆,也走過了無數的春夏秋冬。
與她連線又照面,暢談她和她之間的情緣,在傳統的社會裡,兩個女人在一起,怎麼說都不可以。
傳統觀念裡的男婚女嫁,她已到了適婚年齡,但不喜歡異性,總覺得相擁於棉被下的那檔事是骯髒、齷齪的。她始終認為純潔的心靈、乾淨的身軀,才是完美的人生。
一次網路聊天,她將內心的掙扎、透過鍵盤的傳遞,得到了遠方的善意回應。從此,二人過從甚密於電腦前的聯繫,似戀愛情侶、亦如家人親密,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的秘密。
相約見面,一見鍾情的兩個女人相見恨晚。對方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深入她的心扉。然而潔身自愛的她,縱然花前月下,也僅限於手牽手的精神寄託。
願為她捨棄榮華富貴的善良女子,從老遠的地方前來與她相會,兩人築起了愛巢,遮遮掩掩於旁人異樣的目光和家人的反彈聲浪。長輩不允許、社會難包容,生性如此,她曾懊惱,但不後悔。
她靜靜地訴說她倆的一切,痛苦時,有另一個她陪伴分擔;遇到困難,有人可以互相協助和鼓勵;快樂時,也有人與其分享。
尤其令她感動又難以忘懷的是,家中遭逢變故時,她悲慟淚崩,她的她,全心陪同,不分白晝與夜晚,一起走過悲傷黑暗期。
她的她,為了她,不惜別離父母、遠離故鄉,這份深情,她如何能割捨?又如何能負人?天下有緣人,冀求的不就是這份人間真情?
社會的價值觀、父母的殷殷期盼,又讓她左右為難。親戚要幫她介紹富家少爺、朋友要幫她物色適合的對象,為了這份真情,她不得不一一婉拒。
她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久而久之,親友們紛紛打了退堂鼓,與她成了拒絕往來戶。看到她,不是搖頭嘆息,便是視她為空氣,有時還會板起一張臉孔、當面嘟嚷於她的不孝順。
背地裡,有人輕蔑地叫她「老姑婆」、亦有人說她「老處女」,難聽的字眼,一一進入了她的耳裡,她也曾哭泣於無從解釋的難題。
為了避開這些難堪,親戚的聚會,少了她的蹤影;朋友相約,她也藉故推辭。除了待在家中的小房間,她哪兒都不想去。
人們異樣的眼光,讓她更沉默,也更加獨來獨往。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只覺得她越來越孤僻,不好相處難搭理。
追究其因,她怕的是社會上的流言蜚語、懼的是世俗不友善的面目,她已難容於現實環境中。於是,她逐漸地將自己鎖在屬於自己的世界,不想和外面有所接觸。現在的她,孤獨伴身邊,快樂已走遠。
她想當自己的主人,奈何世俗的眼光不容許,兩個女人愛得辛苦,只能躲躲藏藏地遊盪在社會陰暗的角落,坐看青春歲月的老去。
而膝下無子女,百年之後無人理,延續香火的問題,又是另一個課題。領養與否,就在未來的日子裡,慢慢琢磨於「兩人世界」或「三人同行」?
偶然的機會,我們相識,她將我當知己,傾訴這段不為人知的天大訊息。得知她坎坷的情路,我除了驚訝,也有幾分心疼與同情。我要如何幫助她?這種從未見過的難題。
只是,對於在傳統家庭成長,從小遵循禮教的我來說,真的起了一陣雞皮疙瘩。眼前的女子,外型美好、良善溫柔,這樣的女人,放著幸福的美滿姻緣不走,選擇走上這條兩女同行的不歸路?
我無語問蒼天、她也無言望天。沉默許久,她張大眼睛、含著淚水,淡淡地問我,能接受這樣的人當朋友嗎?
我很訝異,週遭出現了這樣一個人。這不是在電視劇中才看得到的情節嗎?我竟然在現實生活中遇上了!
我承認,內心湧起陣陣波濤,接著不自覺地反胃。但是,愛情無罪,感情是沒有界線,更不應有對象之分,只要是真心相對,每一份情緣都應被尊重與祝福。
調適了心情之後,我告訴她,同性戀不是罪過,雖然我不能接受。
看我的反應,她很後悔讓我知道她的性向。她說,不該讓我明瞭這一切,想必以後我的家,再也不會讓她進入,連電話都不會接聽。
我想勸她正常交往,勿讓父母心寒。然而,多年的情分,她們已合為一體,儼然夫妻,任誰的話語都聽不進去。
最近,她任職的公司有個升遷的機會,那是在很遙遠的地方,問了我的意見。
該走的時候就要走,這是我給她的答案。與其在這小小的地方,凡事不盡人意,讓他人指指點點心不喜,不如帶著另一個她,遠走高飛,當自己的主人,過自己的生活。
尊重她的抉擇、祝福她的快樂,願她們的世界幸福、美滿。而外界也別給她們太多壓力與異樣的眼光。
三、人心知多少
時下的霸凌事件層出不窮,媒體報導的只是冰山一角,當深入探討,很多案例,均是主事者無肩膀所致,姑息養奸地報喜不報憂,致許多人身心受創,寒心地走得遠遠或消極地留在原地被糟蹋。
面對這樣的問題,膽敢公諸於世的人終究不多,擔怕被報復,只有默然承受,讓淚水驗證心靈的苦難。但忍氣吞聲的結果,該譴責的聲浪、演變成讚揚的語調。因此,壞人更壞,成了不折不扣、囂張跋扈的太妹與流氓。
節能減碳的今日,說一套、做一套,自我要求不可少,那不是喊口號。但坐領高薪的他,一早到辦公室,不是忙公事,而是在冷氣房,悠閒看電視,搭配早點、閱覽天下事。當填飽肚子後,荷鋤下田,打發許多時間,空空洞洞地、沒什麼建設,吹牛不打草稿地吹噓自己在各方面的功力,彷如世界只有他是頂尖人物。
他有強烈的事業心,但沒有高度的責任感。他將自己藏身在隱密的山谷,順理成章地與大自然為伍,規劃自己的人生、描繪未來的遠景,但忘了自己是有薪階級,要穩坐江山,公器似乎不該私用。而既然那麼愛種田,就別浪費公帑,乾脆退休返鄉,守住那片祖產。後面還有很多優秀的人才,高品質、高畫面,等著奉獻自己的實力,回饋家鄉。
愛情的滋潤,滋潤著躁鬱的她,曾是輔導工作者,心情如天氣、難以掌控的千變萬化,在辦公室裡、拿別人的痛苦當自己的歡樂。只有兩、三位同僚的小天地,被她攪得天翻地覆。任性、懶惰而散漫的她,眼淚是她的武器、缺席是她一貫的伎倆,她辜負了曾拉拔她的長官。
雖然投身廝殺慘烈的戰場,而在某些方面,她是認真的,但小圈圈裡的霸氣,當起了王后,資訊的靈光,比他人多一層見識,但也綁架了他人的思維。她以離去為要脅,狹隘的環境,沒有見識外面世界的男人為她擺席慰留,她留了下來,但從此坐大。
打破低迷、拉抬業績,媒體的曝光率,將其他人比下去,也製造了話題,人前打響知名度,背後齷齪行徑不是沒人知。
該去祠堂下跪反省的一干人,真正以愛為出發點,就別作秀做過頭。畢竟,活得有格調,綠化環境之前,不如先從內心美化起。
四、淚水驗證過
岩石相連,縫間綠樹參天,底下碉堡接二連三。圍牆上方繫鐵絲網,一圈又一圈。
男兒當自強,抽中金馬獎、上前線,這是他們服務的地方。有天榮退,機票比什麼都貴。當再次舊地重遊,遊出了男兒淚,感傷歲月催人老、時光已不再。
當髮絲已斑白,年輕歲月不復在。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記憶於留金歲月、那些野戰鞋曾經踏過的營區,重拾往日的回憶。
已經不只一次,他們自費來到最前線,尋尋覓覓於昔日同袍並肩留有的足跡。當腳踏廢棄的營區,任憑再多的清晰影像,也拉不回過往,心底湧起了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觸。
不放棄追尋,在一年四季裡,總有撥空的時機,呼朋引伴或獨自來去,走趟戰地,就怕今日不來,明日的營區又夷為平地。
客廳的沙發,已顯老舊,來訪的文友,不嫌棄於它的簡陋。簡易的茶包,熱開水沖了又沖,茶色越來越淡,聊起戰事,不減退的記憶越顯濃厚。
他們各擁部落格,將曾留下的足跡,一一PO文上網,是記憶、也是傳遞,分享於這個世紀。
戰地的洗禮,漱洗是奢望,荷槍實彈、待在山上,多日才有下山的機會。我們揶揄這一代的節儉,原是從那時候磨練起,知道省喫儉用的結局。
另一半的小學老師原是鄰居的親戚,當年由後方上前線,愛上了金門姑娘,在戰地置產。他的頭腦比電腦好,數十年前的往事,尤以數字的記憶,不模糊地記載準確。他的教學生涯,親睹單打雙不打,砲片擊落,如臨戰場。
遭逢父喪的他,理解很多軍事的密碼,踏過花崗岩的足跡,那些將是他年老的追憶。
曾服務於軍旅,戰地走一圈,再次繞回原點,軍醫留根在民間,開業在前線,不捨花崗岩下的坑道,從此走入歷史。
頭髮已斑白、小腹也微凸的幾個男人,見證了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