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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火

發布日期:
作者: 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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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參加一個教學觀摩會,原本應是孩子多於老師的鬧哄哄教室,在少子化社會的來臨之下,眾多數的老師皆已坐序之後,才見稀疏幾個孩子躡手躡腳的,悄然尾隨入座。過去孩子看教室後的陌生臉孔,眼神中的那抹驚奇,個個爭相出頭的景象已不復見,換而代之的是如臨大敵般的不安,讓他們失去了想要表現的欲望。在電腦教學媒材的協助之下,孩子在老師嫻熟流暢的教學之下,整堂課進行得恰如中火,不慍不火,一路順暢。
實驗中,老師請孩子用打火機點燃酒精燈,孩子們面面相覷,臉上頗有難色,對那能「玩火」的打火機,感到份外陌生,讓在堂的我,不覺橫生感慨萬千,真是一個難說難解。猶記得幾個禮拜前,還在課堂上跟孩子們談起小時候被火炙身的經驗,孩子們個個杏眼圓睜,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讓我一時還沾沾自喜,以為是我唬弄的技倆太高明了,原來啊…原來…,原來是他們壓根兒都不知道如何玩火。 記得那是一個炎炎夏夜,與我們家隔著廣場的那家雜貨店,地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西瓜。入夜後,白天冒著熱煙,空空蕩蕩的廣場,一下子就像被施了魔法般,擺滿了高低不同、款式各異的桌椅。吃熱食、叫刨冰、喝飲料的阿兵哥,把雜貨店擠得水洩不通。站在刨冰機後的老板,雙手一絲也沒乾過;老板娘炒完麵,又接著炒飯、炒菜,熱鍋一刻也沒冷過;幾個已能使力的兒女,更是跑進跑出的如穿梭蝴蝶,抹桌端菜的忙不停,雜貨店裡一片燈火通明,熱鬧十分。
此刻,老媽一臉感恩滿足樣,徐徐的從雜貨店走出來,手裡抱著一大盆西瓜皮,朝著我們家走來。人未到,就聽得她大聲嚷著要我們找刨刀,把西瓜皮刨掉,隔日好醃西瓜皮。與雜貨店相對照,沈寂安靜的咱們家,愈顯見一片漆黑。我躡手躡腳的從屋裡摸出一盒火柴,在屋前就著雜貨店射過來的餘光,掏出一根火柴划擦著,老姐就近拿著蠟燭候著。「擦」一聲,火沒點著,又「擦」一聲、……,我一次一次繼續划擦著,突然……,一團熊熊烈火瞬間暈開,漆黑的眼前,剎那間一片火光,我受到驚嚇,手裡的火柴盒一撒手,猛地一倒退,一聲「啊…」還未了,只覺得肚皮一陣灼痛,怔怔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老媽和哥姐,趕緊湊身來看,一件連身花裙,就在肚臍處燒破了一個大洞。那件伴我一整個夏天的連身裙,是大哥參加暑假花蓮戰鬥營,從臺灣帶回來送我的寶貝禮物。檢視地上的火柴盒,滿滿一盒的火柴,全化作灰燼,原來是一根火柴的餘火,引燃了整盒的火柴。
自此以後,肚臍旁留下一個傷疤外,我敬火柴盒如鬼神,更甭談要我划擦火柴了,若得硬頭皮划擦,一定先尋得火柴頭尾之分後,才小心翼翼的往火柴尾處划擦,那划擦火柴的戒慎恐懼,有如當今課堂上孩子看打火機一般。小時沒電燈的時代,火柴有如打火石,是生活的必需品,點蠟燭、取火、……,樣樣少不了它。除此之外,火柴盒也有多種用途。學校老師要我們繳交的作業,有一樣就是裝滿一盒火柴盒的蒼蠅,在那個養豬是家家副業的年代,蒼蠅與人們共生,加上閩南式的建築房屋,沒有紗窗紗門的裝設,一到夏日,蒼蠅滿天飛,成了揮之不去的惡客,衛生條件之差可想而知。老師規定的家庭作業抄寫些什麼,已不復記憶,但繳交「蒼蠅一盒」的作業,卻永遠忘不了。放學後,我和同學美華、麗羨,人手一拍--蒼蠅拍,拍死一隻蒼蠅後,就用樹枝折成的筷子夾放在火柴盒裡,直到火柴盒裝滿了才算作業完了。
在蒼蠅滿天飛的年代,這項作業難不倒我們,因為有拍不盡的蒼蠅。學生時代循規循矩的我,從不搗蛋,更不缺交作業,卻也有幾次成了遲交作業的討厭鬼。裝滿蒼蠅的火柴盒,放在桌上,經過一個晚上,竟然神不知鬼不覺,隔天成了空盒。就像裝在密不通風塑膠袋裡的螢火蟲,隔天杳無蹤跡,只剩空袋一般。小時候百思不得其解,繞著哥姐聲聲追問「為什麼」,長大之後,才千方思索出,「螞蟻」應是這兩案件的罪魁禍首。
數十年之後,喜愛四處旅遊的我,每過度一間旅館,對其優劣只存留一個「幾個星」的模糊印象而已。唯一對部份旅館在茶几上仍有火柴盒的準備,不論其是為抽煙客準備,或讓旅客留作紀念,都會感到溫馨而會心一笑,雖然我不煙不酒,更不再玩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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