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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

發布日期:
作者: 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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姪女要出嫁了,遠在菊島澎湖任教國中的她,談了幾年遠距離的戀愛後,最終還是選擇一般尋常人走的傳統道路,踏入婚姻。年輕時,就常耳聞村中的嫂婆嬸姑說,這個小姪女個性像她小姑姑,文文靜靜的,一副小媳婦樣。鮮少聽她粗聲說過一句話,更甭說挾風帶雨的發過威,爆過一場火脾氣。聽在我的耳裡,這話應該是毀多於譽,說明文文靜靜的背後,隱寓著一股懦弱在游移,沒有主見之下難成氣候,只有規矩聽話,任人擺佈。
人生的路是說不準的,左轉或右拐,自有不同的風景。大道有寬路的磅?雄偉,小弄有細巷的幽明靜美。選擇東行,就得捨棄西進,無論是如何的抉擇,都有遺憾。有人說:「走入婚姻是後悔兩字,不踏入婚姻一樣是兩字後悔。」更絕的是:「不管與誰同床共枕,最終還是美夢難圓一場。」緣於人是往前、向上看的動物,樂觀積極的鬥志之下,目光所聚永遠是那缺憾的一角,就像考95分的學生,搥首頓足的永遠是那被扣掉的5分,只有少數人會為得到95分感到慶賀欣喜。追求完美圓滿,這是人性可喜之事,但也是人性擺脫不掉遺憾的宿命吧!
姪女要結婚,做姑姑的免不了俗,總要添粧送禮應景一番。金飾店一上夜就歇業打烊的習性,宛如日行性的動物,必須曝曬在陽光下才能生存,與我這個摸黑才能上街的人,猶如是天上參商兩星,永遠湊不成一塊兒。好不容易挑了個假日,吆喝著嫂子上街,尋得那半百老字號的金飾店,面對滿櫥窗金光閃閃的首飾,方知金價已如油價,一躍成了當紅炸子雞,就像春去夏至的溫度計,連連向上竄升,此時方知口袋裡預籌的厚疊紙鈔,瞬間已薄稀了不少,讓人有著一夕富翁成貧民之慨。
老字號金飾店,就在城區最熱鬧的街口上,掌櫃的是一對已上五十的夫婦,不是生面孔,每次上市場購物,店前總要涮兩回,即使不是店裡的常客,夫婦倆的臉,已烙在腦海裡。這種半生半熟的臉孔,對我這種常與「貴人」失之交臂的人而言,滿街都是,缺的只是願不願意停駐腳步,打一聲招呼、寒暄幾句罷了!「緣分」這東西,若是一個興致勃勃,另一個卻是猛打哈欠,擦肩而過的惘然是必然的。
兩個婦道人家,就著滿店金飾品頭論足起來,掌櫃夫婦倆一旁嗯嗯哼哼的附和答腔著,我們交頭附耳打我們的算盤,他們心照不宣懷他們的鬼胎,一場金飾買賣的生意,在爾虞我詐之下悄悄進行。從原本的茫無頭緒,至選定目標,戰情漸漸露出曙光,雙方開始論斤計兩,一個說「算便宜一點,起碼工錢少收些」,一個道「這已是最低價,連本都快沒了」。就這樣你來我往的討價還價,彷彿買賣就在兩片薄唇子,輸贏就靠各人平時的修煉功夫了。
最後在一半躊躇、一半兒肯的較勁之下,一句「改天一定會再來光顧」,買賣終於拍案底定,掐頭去尾,老板點頭少收三百。老板娘端出精美盒子準備盛裝,我們也從懷裡揣出巨款準備付現,一臉欣喜錢入袋的老板娘,突然指著嫂子說:「你好面熟哦……,好像在那裡見過!」
恍如一語驚醒夢中人,嫂子回道:「你也很面熟,我好像也在那裡見過你。」
「你是唸寧中的嗎?」老板娘繼續追問。
「娘家住榜林。」言下之意有著默認的意味。
「哦!○○是我的同學。」
「我也認識○○,她就在我們班。」
兩人一齊發出驚呼:「原來……,原來我們是同學。」一句「你很面熟」,牽扯出一段同窗之誼,一句「我們是同學」,連零頭三百也免了,總共少收六百。我的內心暗自發笑,真是「貴人」碰上「忘事」,兩人湊成一塊,這樣也行,互不相欠,戲演一場。
人生的路,條條皆不同;世上的人,個個皆相異。近在咫尺的兩人,竟然不知曾同窗共硯數載。這樣的戲碼,在我們周遭的每個角落,也可以如此精彩上演著。下回換作我,指著你的鼻頭說:「我們是同學」,少收六百應是最少價,誰叫三十年後,我還記得王大明坐中間排十一號,李大同坐靠窗三十二號,你坐十九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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