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繫北勢溪
為什麼呢?
文藝的繁榮,要百花齊放,而不是一花獨秀。你贈給巴金,老舍怎辦?贈給老舍,矛盾怎辦?贈給矛盾,趙樹理怎辦?這豈不製造矛盾、製造分裂麼!
正確,高明。
人家有文藝人材嘛。咱這裡檯面上的人物,留英、留美,光懂得武俠小說,他們能搞出什麼名堂?老李啊,咱台灣人倒霉啦。
林公,別難過,這些新官僚活不久的。最長,讓他們折騰四年吧!
林議員的胃口不錯,中碗酢醬麵,吃得淨光。我問他:「這些混帳官僚,知道老百姓罵他麼?他的耳屎癢麼?」
笑罵由他,好官我自為之。他們根本不把老百姓放在眼裡。罵他,耳屎癢,那是迷信,反科學的。他們學的是政治、法律;咱只會做酢醬麵,寫兩篇不疼不癢的散文小說,他怎麼會瞧得起咱們?
下一次,新官僚來吃酢醬麵,我在麵裡撒巴拉松,讓他們魂歸離恨天!
哈哈。人家保鏢成群,麵沒上桌,你先被捕,押土城看守所。等你出獄,恐怕你的兒子李北勢已經大學畢業了!
談起開展酢醬涼麵的事,由於成本高,顧客的喜愛標準不穩,所以尚未進行。林議員說,不要做涼麵了,那不是你的優勢,試看目前的青年詩人開畫展,小說家開鋼琴演奏會,這種自我陶醉、炫耀藝術才華的商場行為,是不正之風。老李,你還是在酢醬麵上下功夫吧。
有關這次我捂著肚皮開溜,雖然可笑,卻是不敢面對現實的懦弱行為。陸客的動機是少付款、打折,為啥不堅持購麵券的原則,這豈不是自討無趣麼!走遍任何飯館,哪有顧客要求打折的?這簡直無理取鬧,咱何必藉故溜走,這不是太笨了麼!
以後,旅遊團來吃麵,先購麵券,再端麵碗,不必客氣。陸客和台客一律平等,官僚政客和販夫走卒,都是吃麵付錢,公平買賣,誰也別怕。
在林詩齡的心目中,有一個牢不可破的觀念:得罪三十、五十,甚至千兒八百的顧客,沒啥關係,只要咱的酢醬麵做得有風味,價格公道,就不怕關門。他告訴我,有一個報社記者,曾來此吃酢醬麵,念念不忘。他透過朋友的介紹,轉託林議員找我作一次採訪,只有一小時。我當即答應下來。
次日,記者的採訪報導文章,在報上刊登出來,還有我在撈麵的特寫鏡頭。報上的李彥,真帥。
麵條是我國歷史最久的大眾化食品。晉朝時代,農民以木棒將麵塊?成薄餅,再放進水中煮熟而食,稱為「湯餅」,這就是麵條的前身。唐朝詩人劉禹錫的詩句,「舉 食湯餅」,可見那時吃麵條的普遍。史籍記載:宋朝民間生下孩子第十天,舉辦「湯餅會」,以示慶祝。這種習俗一直沿襲至今,民間過生日,吃「壽麵」。
報導中說,酢醬麵李彥老闆是山東濟南人,他幼時常見街口賣麵的擺一隻大鐵鍋,下面火苗熊熊燃燒,鍋內盛著白花花的麵條,麵湯浮現數片花和菜。小販輕攪著開鍋的麵條,一面吆喝:「五毛錢一大碗,喝吧!」
那些蹲在麵攤四周的清道夫、撿破爛兒的、拉地排車的、流浪漢,吃得稀里嘩啦,這個印象讓李老闆終身難忘。
李彥九歲時,濟南發生一件悲劇:一個衣衫破爛的中年人,走到「大鍋麵條」攤前,先後吃了兩碗麵,淚眼矇矓地說:「大叔,俺吃了麵,身上沒有錢,咋辦?」小販氣紅了眼,隨手摸了一把刀,向窮漢肚皮砍下去,「沒有錢,還我的兩碗麵!」頓時,血漬漬的腸子,混合著白色的麵條,白花花一片,在初冬的燦燦陽光下蠕動……
這篇記者的報導,使不少讀者為之鼻酸、流淚。於是,大批的食客,在星期假日湧進了「北勢大賣場」,吃酢醬麵,想一睹李彥的丰采。氣得阿珍直嘟囔:「老李有啥看的?老芋仔。他既不是萬沙浪,也不是豬哥亮,別的不行,做酢醬麵,北勢溪可找不出第二個!」
那幾個衣著時髦的富婆,又趁機跑來見李老闆,吃豆腐。阿珍笑面相迎,心裡卻非常討厭。
李老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