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那幾個溫暖片段
幾個女人坐下就嘰嘰喳喳地聊開。話題從葉子近日職場遇到不順心的事為開端﹐幾個女人的話越說越重﹐有點兒冷眼看世界的味道。我笑了笑﹐打斷大家﹕「咱不說這個話題﹐要不一準悲觀起來﹐我們聊聊生活中與陌生人交往感動的事吧﹗」這一提議得到了大家的同意。
花兒開了個頭﹐她淡淡地說﹕「那是一個隆冬﹐做完單位的報表已是夜裏十點多﹐恰好能趕上回家的最後一班車。走出單位﹐我掏了掏口袋﹐才發現僅有一張百元大鈔﹐心中暗想不妙﹐不知售票員會不會為我找零。我做好了打算﹐如果行不通﹐我就下車搭的士。不過﹐你們知道的﹐那樣要花不少錢。」
「呵呵…」我們跟著笑了。花兒頓了頓﹕「一上車﹐我就被擠在了車門口﹐在我的左方有一對相擁的小年輕﹐女孩身上清麗的外衣﹐兩人前後落座雙手緊緊相握的依戀﹐讓周圍的眼神時不時向他們身上瞄去。售票員碰了碰我﹐我掏出錢來遞了過去﹐她一聲怪叫﹕「怎麼是一百﹐沒辦法找﹗」說完氣哼哼地把錢塞進我手裏﹐四圍的目光一下聚了過來﹐我心慌得連忙解釋'沒事﹐下站我就下﹐下站我就下。「售票員聽完翻了翻白眼把臉撇向窗外不搭理我了。這時﹐左邊的那對小年輕低語了幾句﹐只見一隻秀手遞了一張一元零鈔給了售票員﹕'給這位大姐買一張。」聲音不大夾著綿柔的氣息﹐車裏許多人的目光悄悄地圍攏過來﹐傳遞的內容是贊許﹑是認可。我很意外﹐慌亂地道了聲「謝謝」﹐女孩微微一笑﹐一個轉身緊握戀人的手在夜色中離去﹐消逝在迷濛的夜霧中。我還來不及看清那兩張年輕的臉﹐但這已不重要了﹐他們以熱情為姓名﹐以行為為注腳﹐在那個瞬間放射出的熱流辟開了人際間的寒冰一直溫暖著我」。
我們聽完花兒的傾訴﹐陷入了沉思。
沉靜了片刻﹐葉子清清了嗓門﹕「呵呵﹐那一年﹐你們知道的﹐我還在省會城市工作﹐一週一次週末夫妻﹐有一回﹐我玩了半夜第二天一早就得去趕車。上車前﹐老公怕我沒有零鈔隨手給了個一元硬幣。上車落座﹐一切如常。漸漸地﹐車廂內輕快的音樂和著車子輕擺的節奏﹐我入了夢鄉。不知多久﹐突然車子一顛﹐一個猛的驚醒下意識間我發現車已繞過我要轉車的站點。」
「哈哈﹐你就趕緊下車呀﹐」小羅搶過話題。
「哎﹐下車也不比坐在車上強﹗」葉子歎了口氣。
「為什麼呀﹖」大家被吊起了胃口。
葉子接著說到﹕「我拎著包下車﹐剛往裏掏﹐才發現錢袋丟在了家裏。那個鬼地方正在開發﹐到處是挖得亂七八糟的小土堆﹐周圍一片荒蕪﹐那個站點離單位有二十幾分鐘的公交路程。我心慌得不得了﹐真不知如何能逃離。」
「那後來呢﹖」小羅禁不住問了起來﹐「別吵別吵﹐讓她說下去。」我有一些著急了﹐止住小羅的問話。
「我像只無頭的蒼蠅﹐在那個站點﹐是上了月臺又下了月臺﹐眼見公車一輛輛開了車門又關了車門﹐我始終沒有勇氣跟著人流上車去。正在這時﹐一輛的士在我身旁停了下來。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有了一個主意。我上前跟那位司機語無倫次地說了我的景況﹐他理了理了頭緒﹐看了看我身上的廠服﹐大概明白我的處境﹐猶豫了片刻說了聲'這段路程可要花不少錢哦。「沒辦法﹐哎﹗」我應著。他沒有多說﹐緩身俯下從一個黑夾子下取出了一張兩元紙鈔遞給了我「快去趕車吧﹗」我吃了一驚﹐遲疑地接過錢﹐沒來得及說聲謝謝﹐的士已掉轉車頭匯入茫茫車流…」。
聽著聽著我們陷入沉思﹐人群中的許多面影我們來不及記憶就已轉入人海,那些曾經讓我們動容過的片刻在時光的深處如夜行船的劃槳時不時地攪動我們柔軟平靜的心湖﹐在我們跋涉的路途上遞來暖暖的熱流﹐使我們無所畏懼勇往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