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老爸
一直以來,老爸對我是極其寵溺的,尤其在我五歲以前,猶是獨生女身分,每每拗脾氣一發,老爸總極盡討好之能事,甚至跪在地上當馬讓我騎,只為博女一笑。讓人看了不禁搖頭,「寵豬壓灶,寵女不孝」,面對鄰居的好心勸說,老爸微微一笑,像是為了信守他常說的一句話:「女兒是要生來寵的!」依然是捧在掌心憐愛著。即便後來弟弟出生,有了傳宗接代的命根子,老爸對我還是偏心的多,記得他常會慈祥的摸摸我的頭:「我這女兒是在家蔭父母;嫁出蔭丈夫的命格,以後誰娶到真是有福氣!」即使面對我的青春狂飆期,他依然不曾重話一句。有時衝撞傳統讓媽氣到用水管抽得滿腿傷,老爸在夜半出差回家時,一面幫我擦著「擦勞滅」,一面嘟噥著媽太狠心。而年少叛逆的我把棉被蓋在頭上,淌了滿臉的淚,卻不願回應一聲。
國三那年,老為朋友兩肋插刀的老爸,幫著相交數十年的朋友作保,好友因著經營不善公司應聲倒閉,牽連之下,老爸為了堅守個人信用忙著跑「三點半」、「調頭寸」,瞬間蒼老許多,如同遭遇生死交關的伍子胥憂慮至一夜白髮。而這樣的變故不僅讓家中的民生經濟由天堂跌落地獄,也使得全家從此進入了生活粗糙黑暗期,媽及我們不禁諸多怨懟…。而面對老友的背信忘義,老爸依然寬厚,未曾惡言相向;面對人生的低潮挫折,老爸依然樂觀,未曾喪志以對。到好友家要債,看著已跑路的好友丟下妻兒子女,只有滿室的家徒四壁,老爸放下皮包僅剩的兩千元,絕口再也不提還錢之事,只是一肩扛下債務…。
只是,老爸啊!對朋友尚如此仁至義盡,卻對與您攜手打拚一輩子的親密夥伴吝於釋放出您愛的溫度,是天蠍男子外冷內熱的天性使然嗎?即便在癌末病榻前,背後要我們承諾好好照顧媽,卻常把媽惹得淚漣漣也不願意在媽面前把感謝說出口,讓媽怨嘆一世人呀!
歲月匆匆,轉眼老爸過世已十年,看著滿天的星辰,想起老爸牽著年幼的我,指著點點繁星,告訴我這是「牛郎織女」星,那是「大熊星座」,多希望時間能就此停格,讓我一直是受著老爸呵護的小女孩,而不要長大接受生命的苦澀;多期待日子即使艱困,老爸依然用樂觀開朗的生活態度守護我們,別讓我們單打獨鬥。「爹爹日已遠,典型在夙昔。」老爸,我好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