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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與各國諺語之比較

發布日期:
作者: 吳家箴。
點閱率:3,379

今年三月,曾寫一篇「金門與各地(海峽兩岸)俗諺之比較」,由於同文同種,且深受中華文化之薰陶,因而同質性高,關係密切,連說法亦頗相似,寫起此文,倍感親切有味。
如今想再大膽嘗試與世界各國諺語作一比較,由於本身資料短缺,於是走遍雙北市大小圖書館,尋找世界各國諺語,除了李坤海著作的《日本諺語的智慧》、趙文林編著的《猶太諺語》和黃柏松編著的《世界諺語》三本專書外,其他各國諺語則散見網路、論文或各類刊物,經過一段時日的拜閱研讀之後,發現各國諺語也如本國一樣,浩如煙海,美不勝收。根據歐洲民俗學家統計:「光是歐洲流傳的諺語,就有一千五百萬句之多」,如若全球作一統計,應是不計其數。
外國諺語如同本國,大致源自庶民大眾,用語簡潔,樸實無華,然卻孕育哲理,充滿智慧,對於做人處世,常有發人深省、振聾發瞶之功效,在生活上無異於一盞明燈,值得借鏡與引用。
外國諺語與本國諺語,各具特色、各有見地,其中差異在於本國諺語著重押韻與對仗、講究形式之美,外國諺語透過翻譯,句式長短不一,押韻或有或無,除此之外,在智慧與哲理上,卻毫不遜色。
本文在名稱上,雖以「比較」為名,但只比「相似」,不涉「相異」;在作法編排上,如同前篇,每則開頭為金門諺語,其下為各國諺語,然後從它們之間的共通性與類似點,作一簡要的對照與解說,以下就請鄉親同好一起來賜教。
△「與君睏破三領蓆,掠君心腹 得著。」──結婚數年,丈夫心思,難以捉摸;其實不只男人難以了解,女人亦然。試著印度諺語:「男人以為探到了秘密,卻不知只摸到女人所知的百分之一。」猶太諺語也說:「要明瞭一個國家,比要了解自己的妻子容易些。」真是「女人心,海底針」,總而言之,不論夫妻男女,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故而韓國諺語說:「即使能知道有十個人高的水深,也不知道一個人的心。」真是人心難測啊!
△「娶某著看老母,掠豬著看豬母。」──本句採用上半句,意指「有其母必有其女」,或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二者幾乎相去不遠。從各國諺語可以得到印證,如中非諺語「婚前看清丈母娘,將來的新娘就是這個樣。」,法國也有「從母親猜度女兒,離譜離不到那兒。」英國人也說「種葡萄,宜擇地,娶妻,當擇其母。」土耳其諺語「擇物件,注意其邊;擇妻子,注意其母。」再來看看敘利亞「何必為準太太煩惱?她的家人可做參考。」這些諺語都在提醒我們,選擇妻子,要觀察其母之為人。女兒如此,兒子何嘗不是?所以美國諺語又說「子女是父母行為映照之鏡。」因為兒童善於模仿,父母即其對象,因此,英國人說「父之德性,為傳於其子最良之產業。」德國諺語也有「收穫之豐富,本諸地;子女之優秀,本諸父。」皆在告誡父母,樹立良好榜樣,子女受益不淺。
△「寵貓上灶,寵子不孝」──無論是家畜或子女,皆不能過度寵愛,否則會逾越分寸、變本加厲。請看猶太諺語:「讓狗爬到椅子上,不久牠就會爬到吃飯的桌子。」這就是得寸進尺;同理可證,寵子也是如此,印度人說得有理:「你知道用什麼方法一定可以使你的孩子成為不幸的人嗎?這個方法就是對他百依百順。」德國人也認為「過度的母愛,毀了孩子的將來。」可說是適得其反;菲律賓諺語:「嬌寵的孩子,操刀霍霍;傷心的娘,淚兒滿斗。」表示其後果是孩子為非作歹,母親傷心欲絕;法國人說得更可怕:「嬌寵過度的孩子,操刀殺你這個老子。」真是咎由自取,反受其害,父母應加警惕。
△「借錢滑溜溜,討錢面憂憂。」「借錢一樣面,討錢一樣面。」──借錢時油嘴滑舌,什麼條件皆可應允;討錢時愁容滿面,所有條件皆難遵循,真的是借錢討錢兩樣情。猶太人也是如此:「借錢時如果你是微笑著,還錢時你會哭。」一笑一哭,天差地遠;再看日本諺語:「借時地藏顏,返時閻魔顏。」地藏王臉笑咪咪,閻王臉沒表情,有先恭後倨之意味;法國還有「借錢笑嘻嘻,當你是佛神;還錢惡狠狠,當你是魔鬼。」各國說法相當接近。
△「厝內若無貓,老鼠會蹺腳。」──昔日農村社會,戶戶有鼠,因而家家養貓,貓捉老鼠,似乎天性,若無養貓,老鼠氾濫。英國諺語說:「貓不在,老鼠玩得掀了蓋;老闆娘約會,女傭廚房吃雞腿。」講得真妙,且有押韻;法國也有「貓兒不在,耗子跳舞。」可見世界各國鼠患橫行,而貓即是老鼠的剋星,同時也見證了「老虎不在,猴子稱王」之理。
△「牛牽仔北京也是牛。」──意指本性難改,即使帶到京畿重鎮,首善之區,也是難以教化。猶太諺語也說:「把驢牽到耶路撒冷,仍然是驢。」說法一致,實在巧合。
△「少年 曉想,食老呣成樣。」「少年呣打拚,食老拖老命。」──兩句皆指「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這類警句,外國比比皆是,荷蘭諺語:「人生在青年時代,不可不勤於工作。」因為法國人說:「少年時空消一小時,即予將來以不幸之機會。」日本人說:「而立之年,吊兒郎當;不惑之年,慌慌張張。」德國人也說:「老年想取暖不勞碌,趁年輕快造個大圍爐。」英國有「勤勉過少年,舒適過晚年。」瑞士還有「趁年輕,好幹活,將來做個快樂的白髮翁。」這些勉人嘉句,各國看法一致,值得年輕人三思!土耳其俗諺:「幸福與勤勉相伴。」可見二者不可分割,如一體之兩面,最後就以我國一句古諺來作結:「早辛苦,早快活;遲辛苦,遲快活;不辛苦,不快活。」
△「在家日日好,出處朝朝難。」──「在家舒適,出外不便」,這是許多出外人的心聲,俄國俗諺云:「舒適莫過於居家。」又云「作客雖好,不如居家。」法國人也說:「金窩銀鍋,不如自己的草窩。」歐洲也有一說:「破牆有溫情,在家萬事行。」換言之,即使住在豪華飯店,也不如自己的陋室,何以如此?英國人說:「各人之家,乃其城郭。」因為家是我們的避難所,可以保障我們的安全,所以義大利人說:「凡鳥皆愛其巢。」正所謂「人愛其家,獸愛其穴,鳥愛其巢」,愛家愛巢,似乎是動物之天性。
△「囝仔人有耳無嘴。」──其實不只小孩子應只聽不說,大人也應多聽少說,正如德國諺語所言;「天賜吾人有二耳,只有一口,即多聞而寡言之證也。」兩耳一口,意即在此。
△「時到時擔當,無米煮蕃薯湯。」──「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許多人經常過度憂慮未來,反而成了「杞人憂天」,這句話即在勉人達觀開朗,隨遇而安。猶太諺語說:「不要過於憂慮明天,因為我們尚不知今天會發生什麼事。」今日尚且未知,何須過慮明日?日本也有「明日有明日的颳風,何必擔心明天沒有颳風呢?」西班牙也有「悲傷管他,先高歌再來想他。」皆有「船到橋頭自然直」「明日來愁明日憂」之意味。
△「娶到歹某,一世人艱苦;娶到好某,較好三個天公祖。」──良妻惡妻,真是天壤之別。試看各國之評價,英國諺語云:「良妻與健康,是世界上之財富。」把良妻貴比財富,與健康同等重要,法國諺語:「娶良妻,壽比松柏。」良妻尚可延年益壽;葡萄牙人說:「有佳妻,名聲起。」佳妻還會提高聲望;冰島則說:「賢妻謙虛伶俐,就像裝備了一身好武器。」說出了賢妻的特質與功效;丹麥人說:「良妻──最精緻的家飾。」還有法國「有妻賢美,酒必甜美。」皆在強調娶到良妻,一生幸福。至於惡妻,又是如何?日本諺語說:「惡妻是一生的歉收。」埃及人以價論妻:「任何惡妻也有五十比索的價值,良妻更是價高如一座城池。」惡妻仍有些微價值,但良妻卻價值連城;最後來看法國諺語:「成家或毀家,全看妻子佳不佳。」因為德國人說:「妻乃家之鍵。」各國皆在提醒,婚姻非兒戲,擇偶須慎重,所謂「國亂思良將,家貧思賢妻」,妻之於家,影響至深且鉅。
△「忍氣自財,激氣相 。」──和氣自然生財,戾氣難免招禍,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忍一時之氣,常能免百日之憂,因此,德國諺語說:「忍耐是快樂之門。」日本人也說:「忍耐──通往樂園的渡舟。」又說:「脾氣不好的人吃虧。」正是本句的寫照;猶太諺語:「成功的一半在於忍耐。」換言之,忍耐也是成功的關鍵,難怪有人說「百忍成金」。
△「細漢父母生,娶某是某生。」──婚前只有父母。婚後以妻為尊。猶太即有類似諺語:「兒子結婚時,給新娘契約書,給母親離緣書。」「離緣書」是否表示母子緣分已盡,身為人子,尚未反哺報恩,就先離緣,實在不合情理。
△「有錢講話硬空空,無錢講話講 通。」「有錢講話較大聲,無錢講話人呣聽。」「有錢講話人人聽,無錢講話人人驚。」──有錢人講話,一言九鼎,聲勢逼人;沒錢人講話,人微言輕,無人置信。一連三句,金門人只針對講話上的差異,且看其他國家,猶太諺語:「金錢是能打開任何一扇門的黃金之鑰。」「金錢提供機會。」「家有錢,就能安和。」荷蘭人也說:「金錢支配了世界。」德國有「用錢敲門,門自開。」金錢看來神通廣大,無所不能;阿拉伯譬喻更妙:「手頭的錢──最管用的阿拉丁神燈。」阿拉丁神燈,想要什麼,就變什麼;西班牙諺語:「載滿祭金的笨驢,到處都有人歡呼!」有錢人備受歡迎;德國人說:「手頭錢多多,可叫魔鬼上台脫,跳得渾身皆發抖。」正符合了我國古代名言「有錢可使鬼推磨,無錢招人人不來。」至於無錢之苦,尚有其他,英國俗諺:「無金錢之人,如弓之無矢。」荷蘭人說:「無金錢之人,如船之無帆。」無錢之人,就如無矢之弓,無帆之船,還有何用?羅馬尼亞還有「人而無錢,如鳥兒無羽翼,若高飛沖天,必自墜地而死。」無錢之人,真是可悲!
△「孔子公呣敢收人隔暝帖。」──因為「今日不知明日事」,孔子又是位言行如一之人,故而鄭重其事,荷蘭諺語:「今日是你的份兒,明日也許歸於別人。」迦納也有「出了門,是禍是福,誰也把不準。」真是世事難料,誰敢斷言?歐洲人說得恐怖:「今天是好端端一個人,明天是黑壓壓一抔土。」聽後毛骨悚然,慨嘆人生無常。
△「無煩無惱,食仔親像阿不倒。」──「阿不倒」即不倒翁,長得圓圓滾滾的,是肥胖的象徵。西諺有云:「快樂如藥石,有治病的功效。」又云:「快樂是增進健康的良藥。」一個人只要無憂無慮,心廣體胖,身心自然愉快,疾病便能遠離。
△「住久,著臭普。」──住在一起久了;尤其是客人,起初新鮮,日久生厭,也是人情之常。猶太諺語說得具體貼切:「主人在第一天用雞肉待客,第二天變成雞蛋,第三天就變成豆子了。」何以如此?因為「客人好像下雨,下得適當則受人歡迎,下得太久,就要遭人白眼了。」又說:「客人如雨水,偶爾來一陣很好,但若連綿不斷,就令人討厭。」因此,猶太人一再強調「到別人家做客,不宜停留太久。」值得參考。
△「也著神,有著人。」──意指天助之餘,尚需人助。日本諺語也云:「祈神求佛,不如幹活。」如此才能產生相輔相成,相加相乘之功效。
△「千銀買厝,萬銀買厝邊。」「千年親戚,呣值萬年厝邊。」──選擇鄰居,重於買屋。外國看法也是,西諺云:「該買的不是房地,要買就買好鄰居。」原因為何?法國人說:「好鄰居,就像天天是好天氣。」見到好鄰居,心情就開朗;又說:「遠方的親屬,不如隔壁親切的張大叔。」韓國人也說:「比起遠親,鄰居更好。」歐洲普遍有此諺語:「隔海的有錢兄弟,不如貧窮的隔壁鄰居。」真的是「遠親不如近鄰,遠水難救近火」,好鄰居可以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
△「講人人到,講鬼鬼到。」──正在說誰,誰就來到,到底是巧合?還是詭異?無人能解。外國也有這種現象,韓國諺語:「說到老虎,老虎就來。」聽後有些可怕;歐洲人說:「說貓,貓來;說狼,狼到。」尚可接受;德國人卻說:「叫魔鬼,魔鬼馬上到。」難怪兒時母親不准我們在夜間提到鬼,原因在此;這種「說曹操,曹操就到」的說法,還真普遍。
△「新娘新噹噹,舊娘塞壁空。」「新娘新噹噹,放尿灑?因尪。」──昔日男子在擁有三妻四妾之後,喜新厭舊,舊不如新的心態,隨處可見,外國亦然,義大利諺語說:「第一個女人是老婆,第二個女人是老爺,第三個女人是老天。」換言之,老婆只行夫妻之儀,平凡普通;老爺則是一呼百諾,唯命是從;老天是至高無上,備受尊崇,亦即對待第二個是百依百順,第三個則已寵上天了,新舊差別,有如天壤。
△「暗頓減一口,食仔九十九。」──所謂「飲食八分飽,平安活到老」,各國諺語對於養生之道,甚重飲食,德國俗諺云:「吃個八分飽,活個百歲準可保。」英國也有「食才者,毋須大夫。」猶太諺語說法更為具體,「將胃的三分之一填滿食物,另外三分之一盛裝飲料,最後三分之一空著。」西班牙人說:「健康之道,節食而已。」又說:「招請百人之醫師,毋寧停止夜食。」以上皆從正面來勸說,宜加三思!如若暴飲暴食,又會如何?試看英國諺語:「食物愈多,疾病愈多。」德國人認為「暴飲暴食,富了醫師。」馬爾他島則說:「不吃命入土,吃多慢慢死。」又說:「餓死的少,吃死的多。」聞之恐怖,值得警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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