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門與各國諺語之比較
△「大狗爬牆,狗仔趁樣。」─爬牆表示不良示範,小狗自會有樣學樣。猶太諺語說:「教導兒子的方法,最好是以身作則。」又說:「孩子會模仿父母的行為。」講得直接明白,不信可看日木諺語:「父親說謊,兒子撒謊。」法國人也說:「貪心父,必出敗家子。」歐洲普遍有這句:「孩子幹些什麼勾當?老爹幹什麼,他幹什麼。」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因此,韓國人說:「上面的水要清,下面的水才會清。」比喻貼切,居上位者應加三思,才能上行下效、風行草偃。
△「燒糜損菜,美某損婿。」─本則引用下半句,美色當前,那個男人不動心?何況美妻相伴,丈夫自難克制情慾,長久下來,丈夫難以消受。歐洲諺語特別提醒:「美女只可欣賞,不可與之結婚。」又說:「美妻無益於你,醜妻無損於你。」不知看了此則諺語之後,男性以為如何?而美女是否忿忿不平?
△「話是三尖六角,角角都傷人。」─金門人認為話似尖銳之物,稍一不慎,可能刺傷別人而不自知,以此告誡我們務須慎言。世界各國皆有類似之諺話,如西班牙的「舌者,殺人的利器。」丹麥的「舌頭軟弱無骨,卻能砍碎人骨。」英國人認為「舌非鐵,但能砍人。」日本人也說:「人之口,最可懼。」新加坡則說:「惡言傷人,如刀鋒割肚腸。」馬來西亞人說:「七尺之軀,死於三寸之舌。」足見舌頭的厲害,有些國家甚至拿他物作比較,以顯示其威力,如猶太諺語:「惡意的中傷比任何武器都可怕,引箭只能夠射到看得見的距離,但是中傷卻可射及眼睛所看不見的心底深處。」印度人也說:「火燙傷了皮膚,會隨著時間痊癒; 出話傷人,將永遠留下疤痕。」傷人如此,豈可不慎!
△「飯會使亂食,話 使亂講。」─本則引用下半句,如同前則,勉人慎言。猶太諺話相當重視這一點:「一隻逃脫圍籠飛出的小鳥,可將其捕回;一旦脫口而出的話語,卻永遠無法收回。」又云:「當某一句話還保留於口中時,該句話還是你的奴隸;一旦脫口而出,你便成了這句話的奴隸。」歐洲也普遍有類似的說法:「話不是麻雀,一出口無法回頭。」警愓人要「話到口中留半句」,因為「多言多失」,因此,波斯有句諺語:「別讓你的舌頭,砍下你的腦袋。」正是「禍從口出」的最佳寫照。
△「細漢偷挽瓠,大漢偷牽牛。」─偷竊這種惡習,並非與生俱來,或是短期速成,而是日積月累,逐漸養成。波斯諺語:「小時偷雞蛋,長大偷駱駝。」英國也有「偷盜一根針之人,亦大可偷盜一頭牛。」法國也有「會偷蛋,就會偷牛。」皆與「小時偷針,長大偷金」意思相通,皆是積習難改、積羽沉舟所致。
△「飼子無論飯,飼父母在算頓。」「最(多)子餓死父,最新婦餓死大家(婆婆)。」「一個飼 鱔(累),最個在看願。」─古人說「多子多孫多福氣」,用在此處,似乎不通,照本則看來,多子多孫,反而帶來不幸。其實國外也是如此,猶太諺語:「一個父親可以養十個小孩,而十個小孩不能養一個父親。」人多不見得好「辦事」,所謂「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扛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荷蘭也有相似之說法:「一個傭人是一個傭人,兩個傭人是半個傭人,三個傭人就沒了傭人。」說明人多反而互相依賴,彼此推諉塞責,一切落空。
△「菜無剝呣成欉,人無打(教)呣成人。」─本則取用下半句,昔日教育,相當嚴厲,試看外國,也是如此。韓國諺語:「棍棒出孝子,嬌養是逆子。」波斯也是「不捶自己子女的人,到後來一定會捶自己的胸脯。」完全主張體罰;猶太諺語還說:「良駒成之於鞭,賢人成之於忠告。」又說:「金銀經火冶煉,方能顯出光輝。」印度人說:「不要學習的人,像不長穀物的荒地。」除了嚴管,還要勤學,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
△「 生,帶治骱邊; 生,帶治門口厝邊。」─骱邊與厝邊,皆與生育毫無瓜葛、風馬牛不相及。同樣地,外國也有類似諺語,如猶太的「人跌倒先怪石頭,沒有石頭就怪路險,路不險就怪鞋子,極少人怪自己。」又如海地諺語:「跛腳埋怨路不平。」這些諺語皆在告誡我們「不因失敗找理由,只為成功尋方法」。
△「厝內有一老,較贏三塊寶。」─母親常言「老大人的話,著用紙包起來」,喻其珍貴無比,老人閱歷豐富,堪為生活指南。外國也有相同的看法,以色列諺語:「家有老翁,屋有吉祥。」葡萄牙人說:「要獲良言,請找老人。」希望年輕的一輩,不僅要尊老敬老,當要經常請益,必能終生受用。
△「甕底水雞。」─同「井底之蛙」,喻眼界狹隘、見識短淺之人。猶太諺語:「寄居於花椰菜中的小蟲,認為花椰菜就是世界。」倘若也把此句縮為成語,是否就以「菜中之蟲」較宜。
△「笑頭笑面,食有剩;憂頭結面,苦 盡。」─笑的益處,各國諺語皆有提及,如美國的「大笑能益助消化、停止忿怒、去除懼怕。」換言之,可以用笑來克服本身的弱點;又云:「多向她笑,她就是你的老婆了。」笑能使對方產生好感,這一步成為愛侶; 還有「常露笑容,比穿著漂亮的衣服還好。」德國俗諺:「笑一次,好過吃藥三次。」皆在強調笑的可貴與重要;因為笑表示快樂,快樂可以促進活力,工作自然進取,如義大利諺語:「一個人每笑一次,便能增加一點兒生氣。」正好為「食有剩」佐證; 另外,猶太諺語中,也在強調人要樂觀開朗,如:神祝福心情開朗的人。」「悲觀是羊腸小徑,樂觀卻是綠蔭大道。」「同樣吃火腿,不如高高興興地吃。」皆在勉人笑頭笑面,會給人帶來力量;相反地,憂頭結面,反而會削弱意志,徒增苦惱。
△「三更鼓,睏得著;較好食補藥。」─三更指子時,即半夜,半夜前如果能入睡,優於吃補藥。根據中醫的說法:人體最重要的睡眠時間是晚上十一時至五時,每個時辰都有重要的經絡需要修養,子時是膽經,丑時是肝臟,故而本句頗合醫理。法國諺語云:「半夜前一小時的睡眠,勝於半夜後二小時。」同樣地,德國也有「半夜前睡個一小時,隔天可以上山打虎;半夜後睡個兩小時,太陽照屁股,還在夢打虎。」一與二之比,功效倍增。
△「骨力食力,貧彈吞涎。」─勤勞的人自食其力,因而不致匱乏;懶惰的人好逸惡勞,只能乾吞口水。請看其他國家的說法,勤勞的益處說得最多,例如日本諺語:「勤勞不愁窮,打發了窮神,迎來財神。」換言之,勤勞可以擺脫貧窮,創造財富;德國有「勤勉是主人,你當好僕人,終有一天蓋你的大樓、請園丁、雇馬童。」聽後令人嚮往;西班牙也有「勤挖土,黃金就出土。」說明有志意成;俄國人說:「勞動是幸福之父。」想要幸福,就先勞動;至於懶人,幾乎沒有好下場,法國人說:「偷懶兩週,活該餓三週。」以此警愓懶人;俄國人說:「勞動養活人,懶惰餓死人。」更與本則說法不謀而合。
△「甘蔗無雙頭甜,月娘無逐日圓。」─意同「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花」,英國也有「在生活的道路上,有薔薇、也有荊棘。」英國人以薔薇表示順利美好,以荊棘譬喻險阻不順,皆在勉勵我們「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總在能堅忍耐煩,勞怨不避,乃能期於有成」。
△「有嘴講仔無涎。」─比喻即使費盡口舌,仍然無動於衷,毫無成效。日本諺語即有「向豬念佛,向貓念經。」又云:「對著馬念佛。」皆指好意勸說,對方無法理解,真是白費心機,與「對牛彈琴」意同。
△「有心打石石真光,無心打石石散毛。」─事之成敗,全在一心,有心則成,無心則敗。日本諺語「一個人只要傾全副精誠力行,一定能成功。」亦即「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因此,俄國人說:「耐心和勤勉,可以克服一切。」波斯人也說:「耐性能使桑葉變成絲。」值得借鏡。
△「仙人打鼓有時錯,腳步踏差啥人無。」─即使神仙,也有疏失,何況凡人?義大利諺語:「馬雖然有四蹄,偶爾也會倒地。」韓國人說:「猴子也有從樹上掉下來的時候。」日本人說得更多:「河童(水妖)也會被水沖走。」「猴子都會從樹上掉下來。」「能者也必有一失。」在在說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雞公會啼是應該,雞母會啼是歹代。」─公雞報曉,理所當然;倘若牝雞司晨,表示不祥之兆。想不到韓國也有「母雞鳴叫,家宅不寧。」兩地習俗,似有雷同。
△「錢呣用是銅,賊呣做是人。」─錢若不善加使用,只是一塊材料; 賊若不為非作歹,也是一位良民。前半句類似美國諺語:「金錢如肥料,不撒布即無用。」不要只當守財奴,讓金錢失去效用;後半句類似日本諺語:「既可成為鬼,也可成為佛。」為善作惡,存乎一心,可成窮凶極惡的壞人,也可成為大慈大悲的善人,勉人眾善奉行,諸惡莫作。
△「要救蟲,呣通救人。」「救蟲呀呀爬,救人無功勞。」─蟲與人,同是一條命,為何不救「萬物之靈」,而要救一般昆蟲?韓國諺語似乎有了答案:「救起落水的人,卻跟我要他的包袱。」救人已甚艱難,還要管他的包袱,不禁令人搖頭嘆息!
△「九月九閃日,十月日生翅,十一月無路用查某領 直。」─秋天鄉過後,晝漸短而夜漸長,常使腳手慢鈍的主婦忙不過來。日本諺語也說:「秋天的太陽,沉得極快,像打水的吊桶,直落井底。」吊桶落井,極言其快,勉人光陰似箭,要善加把握。
△「一樣生,百樣死。」─每個人的出生,都是來自娘胎,赤裸裸地誕生,生法完全相同,而死法卻有千百種。歐洲諺語也認為「出生,人人變不出什麼新花樣;死法,五花八門,眼睛會花。」
△「龜笑鱉無尾,鱉笑龜頭短。」─龜與鱉,外觀近似,竟然彼此嘲諷,只是五十步與百步之差而已。蘇丹也有類似諺語:「自己光著屁股,笑人穿著破褲子。」一光一破,相差無幾。
△「一人主張,呣值兩思量。」─說明集思廣益、群策群力的重要。日本諺語也說:「要是三個平凡人聚合討論,足可比擬智第一的文殊菩薩。」類似「三個臭皮匠,勝過諸葛亮」。
△「雙腳踏雙船,心頭亂紛紛。」─一心二用、心有旁騖,終將心慌意亂、一事無成。美國諺語:「追兩兔者,必不能獲其一。」俄國也有「追二兔者,不得一兔」,皆因務廣而荒、目標分歧,不能專一所致。
△「一塊也著儉,十塊也著開。」─不浪費小錢,也不吝嗇大錢。正如西諺所云:「當省莫瞎用,當用莫瞎省。」蘇格蘭諺語說得好:「節省一便士,等於賺了一便士。」所以英國諺語才說:「節儉二字,為富之秘訣。」又說:「節儉乃幸運之左手。」拉丁諺語也說:「節儉為諸德之母。」節儉不僅是美德,也會帶來好運;當然光是節儉是不足的,尚須勤於開源,因此,猶太諺語云:「成為富翁的秘訣:明日事,今日畢;今日物,明日食。」前者是勤,後者是儉,如此才能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賺十七,食廿一。」─賺少花多,常是寅吃卯糧,日積月累,必然債臺高築。法國諺語云:「得錢少,用錢多者,愚人也。」認為入不敷出,不知節約,實在愚不可及。
△「一世人大人,兩世人囝仔。」─人到老年,某些行為近似小孩,似有返老還童之跡象,故言「兩世人囝仔」,外國人也是如此,日本諺語就說:「老人如小孩。」
△「五月節粽,無食破裘呣甘放。」「三月衫,三項衫。」─法國諺語:「四月不減衣,五月亂穿衣。」金門與法國緯度不同、季節上有差異,何況我們算農曆,他們用國曆,月份上也不同,「四月不減衣」與「破裘呣甘放」類似;「五月亂穿衣」即季節交替,乍暖還寒,反與「三月衫,三項衫」一致。
△「肯想著有步,肯問著有路。」─本則取用下半句,對於陌生之地,皆可透過嘴巴問出來,俄國也如是說:「嘴能領路」;猶太諺語:「十次問路,勝於一次迷路。」只要多問,便不致迷路。
△「緊紡無好紗,緊嫁無好大家。」─本則取用下半句,英國諺語:「急急的結婚,活該慢慢的悔恨。」摩洛哥人說:「赴沙場,你就祈禱一次,赴海洋,你就祈禱兩次,走向婚姻,你得祈禱三次。」皆在提醒婚姻不能操之過急,且得鄭重其事。
△「入門觀人意,上山觀山勢。」─本則取用下半句,表示出門之前,先要觀測天象。法國諺語也有兩句:「早起見彩虹,帶著雨傘好預防。」「黃昏見彩虹,明兒朝霞準是紅。」前人經驗累積,準度甚高。
△「 與某若同心,黑土變黃金。」「家和萬事成, 和萬事窮。」─法國諺語也說:「夫妻恩愛,價如金子滿袋。」足見家庭和樂,萬事興旺。
△「西瓜偎大邊。」─直國諺語說:「風大隨風、雨大隨雨。」皆有見風轉舵、趨炎附勢之意。
各國諺語,由於文化背景不同,民族特性與風俗習慣也各異其趣,因而在思想觀念與表達方式上,可能略有差異,由於本人初次嘗試,而且只憑字面上粗淺的認知,並未深入探究,因此,本文在引用與解說方面,謬誤必然在所難免,敬祈賢達同好不吝賜正。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