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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鄉五部曲

發布日期:
作者: 寒玉。
點閱率:679

一、山裡有寶藏
走進深山捲起褲管、探頭看、寶藏深藏田地間,思慮再三、心意堅定此地即是落腳處,爾後落地生根、勤耕耘,回歸田園守田產;當鋤頭挖、畚箕拿,選擇正確的方向,發覺興趣不在別地方,心中期待廢土變黃金,他日發揚光大,眼前管它風飛沙。
農田畫面都一樣,頭戴斗笠、身穿粗布衣,一大截腿露出褲管外,雙腳踩踏豐沃的土壤,農夫的樣貌在陽光底下盡情揮灑,村莊外、田園邊,這儼如無政府狀態的地方,逕顧自己的生活,不必察言觀色、不用看人臉色,惟獨擔憂老天一夕變色。
挖剷田地,有錢人叫休閒,普通人靠天吃飯,一粒米掉在餐桌上,都會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夾起,捨不得丟棄。
吃苦如吃補,心酸吞下肚,滿山遍野的植物,沒閒暇尋覓野趣,倒是在意如何披荊斬棘。
雕模造景非自然,也沒多餘的時間,開墾田園,腦力激盪,心力集中,來日子孫不愁煩。
沒有瓦斯爐的日子,起爐灶,疊紅磚,層層堆積,搭配紅赤土攪水泥,上方留存大圓孔,把鼎放上去;正面留灶口、放柴火;右處切割小方格,置放火柴盒,印有「自由之火」的標誌,內盒盛裝火柴棒、外盒側邊紫色的部分能摩擦生熱,起火來引燃。
木麻黃,非常多,隨風飄過、順勢而落,地面盡是厚厚的一層,不管三齒、四齒、六齒或「柴耙」,輕輕撥弄它,麻袋很快裝入一袋又一袋,返家日頭曬,雨季作貯藏,灶跤不會開天窗。
綠竹參天,覆土使竹筍吸水分,食用時鮮嫩脆口;摘取竹葉鋪在蒸籠上,炊粿敬天公,多雨水、少乾旱,池塘的魚蝦免焦乾,田園的高粱才飽滿。
種高粱,賣酒廠,春作收成等秋割,一年兩次的收穫,不論高梁稈的高度,只在乎穗粒的飽滿度。
年輕是本錢,想擁一片天,吃苦是必然。當雜草叢生、草根深入土壤,一支鋤頭在手,翻動攪和,經過雨淋日曬,成了不折不扣的天然肥料。
金門土豆,聲名大噪;金門貢糖,靠它打響。播種的時候輕鬆,除草則費時費工,用草鋤仔除花生草,灌溉水源不能少,花生粒才能長得大又好。
他們以植物堆肥、用雞糞灑土,不用化學肥料與噴灑農藥,儘管收成大幅下降,但求一個心安;而有機農業與無毒蔬果,是未來精緻農業發展的走向。
人,只要用心播種,希望在明天。而為了聚斂財富,不惜出走遠方的一群,田園離他們遙遠,故鄉在夢中相見。
黝黑又粗獷,文質彬彬不在他身上,不認識的人,堅信他是農夫、不相信他曾是上班族。現在,他與田園為伍,畫地自限、自得其樂,褪去許多頭銜,耕耘在田園。
人間多險惡,當他們識清週遭的一切,往日的絢麗,不再回頭看,全心全意埋首田園間,在這怡情養性的好地方。
跟隨春夏秋冬,季節的更迭,搖曳生姿的作物,看在眼裡,他們的心思更踏實,也將累積來的生活型態化為自己平日知識的寶庫。
一剷一剷整田園,寶藏深藏在山林間,延年益壽有偏方,這是用錢買不到的智慧;而他們更發現閃閃發亮的黃金或鑽石,不是他們的最愛。
隨心所欲的樂活逍遙,展開了他們另一個人生的境界,無論清晨或黃昏,漫步獨享眼前的一切,看似平凡,實則意義深遠;而昔日曲徑通幽的羊腸小道,如今蛻變成遊覽車都能暢行無阻的觀光大景點,成為都市人潮回歸鄉土的夢想所在。
當自來水汙濁難喝,他們鑿井所飲的地下水,水質清澈,取桶汲水,清涼甘甜,沁脾而清洌,闢了另一項生機,入口香甜又不油膩的美食。
耕田要代代傳承,稍嫌困難,當在手的農具由機器取代,終有人意願接手,荒田不寂寞,留住後代不需愁。而過往破碎的農地,終而一塊塊的連結,重現著另一種生機。
二、蜂居古厝處
眾生七月普渡好兄弟,古厝穿梭來去,膜拜神主牌,祈求否極泰來、子孫旺旺來。
一代傳一代,分枝葉,多家子孫同祭拜,豐富的供品,內餡包漿好滋味,強調油而不膩、酥軟入口,有葷有素,陽間多準備、陰間自挑喜歡的口味。
現代人,住樓房,古屋修繕奉祖先;逢年過節,肩膀挑菜碗、手上提米飯,飲水思源聚一堂。
「一敬神、二敬人」,天上與人間,祂們聞煙、我們吸鮮,冥紙雲中飄,香煙裊裊如夢幻,冷暖在心田。
一群虎頭蜂,嗡嗡嗡,飛向東又飛向西,牠們沿著小窗築巢而居,一點一滴,雖然都是牠們心血的結晶,卻對路過人們,充滿無情的敵意。
老阿嬤,好心腸,蹲身關懷小花貓,位置就在牠們巢下的地上;針在牠們的身上,螫向人身不手軟,儘管年近九十歲的老阿嬤,被蜂針所螫傷,背部紅腫、又癢又疼,依然堅持祖先為大,全程拜完、再走醫院。
幾近中午,頭上的太陽高高掛,曬黑人臉頰,消防員,聞聲而至,帶來噴燈、殺蟲劑與塑膠袋,直搗蜂巢。
大白天,工蜂外出採花蜜,蜂后在家裡休憩;霹靂戰火,一觸即發,噴燈朝蜂巢直射,突來的驚悚,蜂兒四處飛,驅蟲劑朝牠們身上射,人蜂交戰,群蜂亂舞地亂竄於半空,當一隻隻被制伏,緊接塑膠袋套住,蜂口就一個,牠們無處逃,窒息殞命在今朝。
摘去了蜂巢,古厝恢復了原來的面貌,眼前幾隻出門的工蜂飛了回來,大驚失色於家園已變色,未盡保衛巢穴的本色,在空中幾經盤旋,隨即蹤影不見,再尋覓下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繁殖蜂群。
蜂窩已摘除,被螫咬的老阿嬤,顧不得背後的刺癢,道謝聲連連,跟隨消防人員後面,一步一謝謝,感謝他們「除暴安良」,讓古屋平靜、人兒安康。她由口袋掏出幾張象徵吉祥的紅色百元鈔票,欲答謝消防員,身經百戰為地方,服務不打烊。
兩位年輕人,揮手婉拒打賞,擔憂蜂毒侵身,叮嚀阿嬤趕快上醫院,注射破傷風,以免被感染。
送走虎頭蜂、揮別消防員,大夥繼續拜祖先,香煙裊裊、心中唸,默禱祖先保佑、也願老阿嬤平安沒事。
蜂窩除不盡,居家附近亦常有蜂影盤旋在天際,夏日開冷氣,我家門窗緊閉,開門之際,一個不留神,蜜蜂乘虛而入是常有的事,驅趕費力、主動出擊,總尋覓不著牠們的蜂窩在何處,不能一網打盡,讓居家平靜。而屋前有古厝、屋後樹林多,那麼大的一個蜂巢,竟然毫無所獲,平日只有謹慎小心門戶,防賊侵入、防蜂螫傷。
三、七月話普渡
歷史悠久、人文薈萃的聚落,擁著千年風情,萬人期待的普渡大節。
化腐朽為神奇的雕塑,在七月的普渡桌上一覽無遺,粗糙與細膩, 都是個人嘔心瀝血的傑作,尤以手捏物品,能夠濕的時候不下塌、乾的時候無裂縫,顯示搓揉手工的千錘百鍊、可以接受挑戰。
生在人世間,勤做人間事,人生走得好一點,高文化的層次,在平日的祭祀裡也可看得見。
昔日檢桌都是男性,今日女人也能撐起半邊天,她們不畏世俗的眼光,挑戰自己的能耐,也考驗眾人的目光。
普渡有區分,同姓氏、不同角落,各自展現絕活,在各宗祠擺上普渡桌,串起筆頭粿,燭臺、牲禮、椪粿和鹼粽,搭配香水、香菸、水果、肉餅……等,形形色色,陽間看場面,陰間鬼魂好商量,子弟兵,出外路寬廣,平安順遂好發展。
蔬果易做造型,雕塑要看手勁,經驗的累積,熟練是日積月累的成績,能夠每個年節多創意、手藝獨特,每次都有驚艷,才能吸引圍觀者的眼光,大家在欣賞之餘,同時也做了評比。
鬼月拜鬼神,每個村莊,幾乎都有普渡日,約莫下午四時後,家家戶戶在門口的供桌、擺上豐盛的菜碗,桌旁置放臉盆水與毛巾,手燃一把香,跪拜嘴中唸,前路平安、後路也平安,通行無阻在人間;主菜碗,插上三炷香,其他各上一炷香,燒銀紙、放鞭炮,再以祭拜過的水洗臉、擦手腳,遠離痱子上身,皮膚不搔癢。
普渡保平安,拜拜求心安,當夜色昏黃,散步在村間,忽地手臂如被針刺到,立即返家擦藥膏,也沒算它叮了幾個包。
隔日一覺醒來,刺痛得厲害,也紅腫得不像話,眼睛有老花,到燈光下仔細觀察,手臂兩個包,間隔一公分,奇癢無比,這麼大一個人,經不起叮咬之後的折騰,他人勸說七月少出門。
冰敷蚊蟲咬,外科醫師傳絕招,遵照指示擦藥膏,三天恢復原貌。鬼月,我除了拜鬼神、也求人。
四、老兵說故事
年輕時俊帥,現在痀僂著身影。
與老兵話家常,在一個炎炎夏日的早晨,輕按門鈴,他在二樓應聲,要我們等會兒,隨即下樓,歡迎我們入屋坐。
老兵相迎、和藹可親,在寬敞的客廳,我們面對面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好奇他的一生,聽他娓娓訴說。他先是啟開了電風扇,又從冰箱裡取出了冰飲料,然後侃侃而談他的一生。
民國三十八年離家鄉,隨軍來台,從上兵當到少校,足跡踏遍台澎與金馬。
剛從大陸來,裝備差、武器也不佳,保安部隊的他,在古寧頭戰役中,擔任預備隊的一員。
五十幾歲退伍的老兵,謝絕自衛總隊的邀約,領取了終身俸,也與戰地女子結成親,為日後遮風避雨著想,購屋給妻小,當年三百多萬的房子,如今已水漲船高,翻漲一倍以上。
原想自己只是過客,在戰地待一段日子、不料卻待上一輩子,老兵今生注定的姻緣,千里相逢,也因此,島鄉賺了一個女婿,同時留住了一個人才。
老兵退休之後,熱心鄉里、關心地方事務,一路走來,深獲地方好評,從績優鄰長、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鄉公所高齡模範到榮民楷模,他受之無愧。
沒有地域之分,更無省籍情結,他徹徹底底將自己當作是島嶼的一份子,都是一家人,相互扶持本應當,無論遇到任何事情與狀況,他不計較也不記恨。
他指著客廳的牆壁上,孩子結婚時,前縣長與立委送上的祝福,老兵沒被遺忘,讓他感恩在心。
老兵擁家眷,落地生根在前方,金門是他的第二個故鄉。他雖沒打過甚麼仗,古寧頭戰役在前線,記憶深深永不忘。
如今,老兵年歲已大,將肩上的擔子卸下,與妻子過著樸實的生活。
五、聽他說歷史
通信隊長的家園,怡情養性有花園。
八十幾歲的老兵,欣逢八二三戰役五十三週年紀念,與我們促膝長談,引領我們進入客廳,指著牆上一張裱框的黑白照片,無限的思慕與感懷,和他合照的有先總統 蔣公、胡璉司令官與張國英將軍等人,歷史雖悠久,往事卻歷歷在目、值得細訴。
民國三十六年,他還是個年輕的小伙子,從上海到北京受訓,中央訓練團的校長是先總統 蔣公,當訓練結業,分發到山西太原,而當時適逢兩黨和談,不要軍官,要他們各自回鄉守家園。
由北京到青島,他搭乘登陸艇,輾轉抵達台灣基隆,而國軍在鳳山有青年軍,他在孫立人將軍的麾下,待了一段時間,回到宜蘭的通信兵學校,隨後抵金。
塔后米廠設立後的兩年,他的部隊駐紮在赤后山,千里姻緣一線牽,認識了戰地美嬌娘。
部隊駐守石頭洞,花崗岩內外,士兵屏氣凝神地枕戈待旦。民國四十七年,兩人完婚,將妻子送至台灣,自己留在島鄉。
太武山的雷達站,也曾駐紮在上面,無論晴雨,登高望遠;兩年移防,移交當天逢砲戰,待砲火停歇,再帶兵返台。
太武岩,居高臨下的山巔,一心守島鄉,沒有心情看風光。當砲火餘生,心想島民可安康?
民國五十九年,投筆從戎報效國家的他、卸下軍裝,當起了百姓,原想長居台北,因緣聚會地來到島鄉,妻子娘家說服他,已是金門的半子,將根留下吧。後經友人的介紹,購屋而居。
屋宇內外,充滿綠意,精緻的家園,佈置得如人間仙境。來到他們居住的地方,最感興趣的是牆上那幅頗具歷史意義的照片,聽他娓娓道來、戰爭的年代,消耗人力的不勝吁噓。
而當年出生入死的老兵已逐漸凋零,體力的殆盡,以往聚會一兩百人,如今只剩七八十位,感嘆歲月催人老、時光不復在。
老兵遠離家鄉的親人,來到島鄉,將大半的青春奉獻,再回首,家園已變樣,八十幾歲的他,年邁的父母已成仙,只剩遠房的親戚在人間。
每到一處地方訪談,無論老兵或眷屬,總會遞來一杯茶水,熟茶好入喉、綠茶沁心脾,在這熱天候,消暑又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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