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錯
為你,我在極粗糙的現實活域,曾固執地保留一座童話伊甸園,予以愛情做為理想國。在一道道猶如闖關遊戲的模組內,我當然無法不理會巨大誓言乃至地網天羅般抄剿的未知困惑,所帶來的種種戕害與折磨相對我的影響。
如同一顆正在走向腐蝕的蘋果,苟延於時間的甜蜜怠慢;我必須趁早築妥心靈的防波堤,焉能再坐視那唐突海水挾帶的寒菌瘟沙,像醃漬肉片般,再來澆淋洒上一遍或N遍?
畢竟,我還沒老得那樣麻木的對吧?
卻也不容否認,我漸漸愛上了黑暗中的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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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著你那貓尾巴般屢屢傾斜的半殘愛欲,走入戲院流光街景,我一次次找尋傳言中浪漫的光引、焦渴時吮舔的水澤。
我不斷拿瘦長雙腳躍著,彷彿淡水濕地上,你辛苦拍來的覓食白鷺鷥;兩眼流露怯生的驚惶,像隨時要自你眼中逃脫逸離。
明知夢裡杜選的劇情,再平淡也是高潮的假像。我仍然愚昧地,不肯向早已宣布凋亡的現實常軌妥脅。
寂寞的出處,除了流動在紙頭方塊間的筆硯墨跡,滑鼠便是唯一走向你的座機。
猶如在情緒胡同裡拆解復編綴的那件冬衣,最後總是無能如期寄出,而只得勉強挑揀一個個冷天,草率地餵給自己的身體。
我知道我一直不太甘願唆使自己成熟。那是多麼痛徹心扉的領悟呵!太習慣山洞裡的味道,卻從未曾幸運地阻止愛情叛逃。
於是嚐試過起眼盲的日子,嚐試著拿單耳窺聽:那洞外的一言一舉一鬧一靜,且索性打造具個人強烈意識形態的sty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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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的海潮是否送來迴游的思念?」我後來好像也不那麼急迫想知道了。細胞的某處,彷彿有些東西一直飽受壞死威脅。譬如孤單,又譬如向命運舉臂豎旗的萬念俱灰。
我並不認為自己有能耐就此終結或者擺脫,屬於七情六慾區塊裡的任一方糾纏。
「童話尚未完成,同志仍須努力──」曾幾,這也可拿來哄抬自信的座右銘?多變城市始終還埋伏著朵朵,喧囂的美麗。
「那是你在虛擬模組裡為誰傳輸的幸福密語嗎?」msn對話平台上,我送上這最後幾個字,然後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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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以為接收的原來離據實無誤都太遠,等天亮剝開,才發現是一堆又一堆複製的砲彈空殼。美麗頓成泡影,委屈且添諷刺一筆,硬是要人措手不及。
曾經引以為傲的眸光在洞外迴轉多年後,畢竟難以為我繡製、印拓任何童話史籍。
而晝夜傍於桌緣荼毒自己的四體,是造成左側肌腱炎發威、椎尖盤突出加遽。
待醫院診斷復健失敗得延長療程,才發現遺憾處方簽背面總還加註『藥石罔效』一條。僅有的一絲後悔在嗜甜歷史悠久的敏感性牙齦地帶,刁鑽撒潑如一隻難以馴服的頑猴。
才明白那酸澀味兒原也隱藏如此難耐的表情。但仍要逞強地咬牙叨喃無悔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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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生命總有太多意外,啊!沒啥了不起的──」
不管掉下來的是貓狗或鳥屎,我們仍得認份地徐行於庸碌人群中,攜著一顆再也承裝不起罵名的瘋狂腦袋──那八卦網誌裡,再再被曲解、誇口和戲說的詩人靈魂。
只要安然穿透陽光俯望酣笑的蜂房,每早取一截文學花蜜養心。看要給我打回午寐驚夢的黑潮中,做一隻溯海泅游的苦花。在哀愁飄忽的水草網域捲軸、搏字,苦苦猜測浩瀚如謎的海的細節,我也願意呵!
這樣想想,歸隱高山或許才是最末以及最適當的選擇吧?即使它終究要遠離海的沖積、仰望與寵暱。爾後,仍得試著丟棄這一切,一切原以為再難脫卸界定的『凝靜』的蘊藉。
因之,不要再追問我「為什麼」了,好嗎?plea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