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鐘聲與交響樂曲─見證金門由戰爭走向和平
八月二十三日那天早上,金門島上的古寧頭戰場,和平鐘聲悠然響起;夜晚縣立文化局演藝廳的「英雄交響曲」也昂然揚起!這似乎在告訴人們:金門的歷史大船已扭正方向,面朝開闊的蔚藍大海,鼓浪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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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日晚間那場演奏會,因事無法前往,內子頗覺惋惜,今晚七點未到她已頻頻催「駕」了!民國百年,金門與台灣同步,全力投入,舉辦無數場次。各類式慶祝活動,來參與這「世紀性」的歷史慶典。就時空交會的面向而言,有人說:「金門比台灣更有資格慶祝中華民國的百年節慶!」不是嗎?金門於西元一九一五年獨立建縣後與中華民國禍福相依,形影相隨,而台澎要到一九四五年,日本二戰投降,方始與中華民國產生連結。慶祝中華民國百年,更足以彰顯金門在中華民國史的「歷史地位」。
這是場高水準的演奏會,雖然縣立演藝廳場地較小、設施仍嫌簡陋些,讓大型演奏樂團的序位無法有氣勢的開展,但全體樂團還是能凸顯文化藝術氛圍的莊嚴與典雅。主持人、指揮者以及主奏的小提琴家,仍能揮灑得淋漓盡致,全團人員高度默契,展現得有節有序,頗不失「國家交響樂團」的身影。
當女指揮張尹芳出場向全體聽眾致意時,全場報以熱烈的掌聲,她清亮而優雅的氣質,不禁令人憶起六、七十年代風格迥異,被稱為「女暴君」的指揮家郭美貞;她那種狂野與劇力萬鈞的指揮樂團,令人極端震撼與動容。若由郭美貞來指揮「英雄交響曲」不是「超完美」、「更酷」嗎?但是金門已航向和平,「英雄」應由剛強堅毅的氣勢,轉接成柔美高雅的氛圍。讓金門這塊「寶地」成為近悅遠來美麗「仙洲」!所以當下的金門更期待「清亮」與「優雅」。
樂台上另一位耀眼的身影則是青年小提琴家林品任,也許不須主持人介紹他屢獲大獎,也尚未欣賞他的演技,但當他一出場,已讓人意識到一位年青音樂人的修為與才華。這位小提琴家氣宇昂朗,眼神充滿對自己專業的自信與熱情。每當他與全體團員在女指揮家的引領下,共同演奏孟德爾頌的小提琴協奏曲時,那種全力投入、整體融入的神情,對我們這些音樂牆外人仍有巨大的吸力。目睹掌聲的熱烈與歷久不歇的「安可」,即可知聽眾對其表現之肯定。看他在歇間頻頻拭汗,亦可見演奏表演是多麼辛苦,更令人體悟音樂家的養成過程是極度艱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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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會上半場結束,主持人宣佈休息十五分鐘。歇間正與內子閒聊當下的感受,突然有位氣質飄逸的年輕女孩走到座席邊叫「老師!」、「老師您是我高一時的導師,還記得我吧!」。突然一驚,心想,糟糕!退休後這幾年記憶力真是一落千丈,最怕碰到的場景是眾多學生的問候語:「老師我是誰?還記得嗎?」。在教育職場三十餘年,從國小到國中,再到高中。不要說學生的名字記不得,即使是那一橋段的「門徒」都混淆不清,更離譜的是:全然無印象,想不起,讓學生們大失所望的情景屢見不鮮。
也因為這樣子,近年得了「學生恐慌症」,連內子也跟著緊張,每逢踏出家門常要幫我整理一下儀容,且附加一句:「待會可能碰到學生!」這也難怪,近些年我們從金門到台灣,不論何地諸如:車站、船上、機場、運動場、宴席、圖書館、學術研討會,到處都有學生的蹤影,甚至連戶政所、郵局、銀行、電信局、診所、醫院都有學生熱誠的跑來幫忙、助你一臂之力。如此一步出家門有時竟如進入「楚門的世界」,內子常譏諷的挖苦說:「誰叫你好為人師!」、「碰到學生眼睛發亮;經常是「你辦事,我放心」!總是給學生們增添許多麻煩!」。
短暫的相會,讓我與內子都很驚喜;知悉她在法國巴黎音樂學院攻讀,主修中提琴。多年不見映照她由高中時的「黃毛丫頭」到今日的氣質優雅出眾,如此的「得意門徒」,真讓我這「好為人師」的人亦有榮焉,我們衷心的祝福能成為明日樂壇的閃耀新星。
突然的我有個美麗的「夢想」湧現:金門為什麼不能也成立「交響樂團」?以今日縣府的財力,加上眾多金門子弟的樂壇男女新秀,若高薪禮聘海內外音樂方家學者指導,在金門大學成立音樂系所。如此一來「學」、「演」相輔相成,讓那麼多有才氣、學有所成的金門年輕學子,都能在樂壇一展長才。藉具有金門歷史文化特色的主題,諸如:「落番」、「料羅灣」、「莒光樓」、「太武山」、「進士壁」、「和平鐘」…等以文創轉化為更高藝術境界的交響樂曲。然後再由交響樂團四處奏演,藉音樂文化宣揚「金門」於海內外各地。如此一則讓金門真正的走入世界;再則可提升金門人的生活文化品質,乃因音樂藝術的文化氛圍可陶冶心性、拉提生活品味;三則可使金門的觀光文化、透過音樂藝術的詮釋與創新,拓增其深度與厚度。這樣的「美夢」建構歷程一定是艱鉅的,但只要「有心」,必定可以看到成果!不是嗎?金門大學今日的成功,都是金門人「有心」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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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二、二十三日兩晚演奏的主題曲是「英雄」,重點在詮釋樂聖─貝多芬第三號交響曲。主持人余先生一上台便開宗明義的說:「本題曲『英雄』乃在獻給所有的金門人!」也正因為有金門前線的捍衛貢獻與屹立不搖的精神堅持,才有今日台灣的安全、和平與繁榮!
貝多芬的「英雄」創作曲到底是否為拿破崙而作?一直是他自己創作初衷與時代演變下的內心衝突與困擾。就他自己在這部曲譜上的獻詞是:「為紀念某一位偉大英雄而作」。以樂聖與拿翁同時代,文化思潮又正是歐洲浪漫主義興盛時期,強調真情與個性、歌頌英雄、勇士悲壯情懷,而拿破崙在法國大革命時快速地嶄露頭角,且自稱「革命之子」,又以震爍古今的軍事天才,橫掃歐洲,到處宣揚「自由、平等、博愛」的革命精神,當時的貝多芬很難說不被感動。只是日後拿破崙稱帝又妄想統治全歐,喪失了崇高革命志節,讓其極為痛心與失望,才有痛苦的初衷否定!轉化為對所有為自由、平等奮門的志士之讚頌。
再以二十三日晚間那場演奏會的現場鏗證,讓筆者對樂聖的天才創作與拿氏的英雄革命情懷、卓越的軍事才能有更深的連結。
那晚,綜觀交響樂團對這部偉大樂章的詮釋,時而氛勢磅礡、洶湧澎湃,乃象徵拿翁跨越阿爾卑斯山、橫掃千軍萬馬,不可一世的英勇氣概;時而輕柔舒暢、溫馨和諧,猶如英雄人物的赤子之心與熱愛自由、平等之仁者之襟,有些時段又表現出樂章的清新活潑,似乎又顯現拿翁的崇高理念與優雅身影。也許可以這麼說:貝多芬的音樂才華與拿破崙的軍事天才,正面的政治成就,共譜出十九世紀人類史上最動人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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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的主題雖是「英雄」,但真正凸顯的本意則是「和平」,主辦單位的隱喻巧思令人讚佩!蓋昔日的英雄已隨戰爭的遠離而功成身退,當前的和平願景則已開啟另一個嶄新的時代。
綜觀金門島歷史的遞變,似可由「戰爭與和平」以窺其全貌。在唐、宋、元、明時期金門有仙洲與浯洲之稱;明、清、民國時代則始稱「金門」,前者仍世外桃源的移居之島,後者則是「金湯」與「海門」的戰略要地。但是就人類「文明」演進而言:戰爭是「非」常;和平才是「正」常。
金門人面對戰爭,真是歷盡「滄桑」,悲痛莫名從烽火走出的人們更能悟覺和平的可貴、渴望和平的到來!昔日兩岸的對峙陰霾,讓金門人反對任何意識型態的操弄與敵對,總想把「前線」化轉為橋樑。金門的地理面積雖小,金門人口也不眾多,但金門文化卻有極大的包容力:千百年來我們把「閩南」與「中原」融合成具有「金門特色」的閩南文化;數百年來又有由東南亞僑社的鮭魚返鄉、光宗耀祖情懷而有結融東、西方建築,隱藏著南洋風味的僑鄉文化;晚近更有因飽受戰爭苦難洗禮卻能化身而成觀光資源的戰地文化。金門人質樸耐勞、勤奮堅毅、近代以來隨著時空機緣的嬗變不斷地向外移拓,金門的歷史也因之不停地向外迤邐延伸,這似乎也正是一種文化生命力之展現!
今日的金門人正面對著一個千載難逢的大時代;也面臨著若無法抓住歷史變動的機緣,將會有逐漸邊緣化的大危機!若欲突破困境,應去除一般「小島人」的心態,敞開胸襟、廣納四方人才,包容接納外來移民,讓更多外來文化也能深入的融合;發揚傳統的包容、創新力,使「金門人」不限於時空之隔闔;凡是對金門有真愛、有獻力的人都是其中一份子!如此廣結善緣、四海之內皆兄弟的襟懷,則島內和諧帶來共榮;島外和平形塑遠景,那麼未來之金門不論是「特許城市」、「自由市」或是「自由特區」,前途必當大有可為也。
兩岸的氛圍深遠地影響金門的發展,外在大環境的和平,金門才能真正走出戰爭的陰影,走向永久的和平。我們期待無論是:「一國兩制」、「九二共識」還是「台灣共識」最後都能融鑄成「兩岸共識」,這是金門的「和平」、台灣的和平、更是中國人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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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曲樂已漸歇止,和平鐘聲四處響起,我們虔誠地祈禱,天佑和平!天佑金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