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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日

發布日期:
作者: 陳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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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太陽張狂,好像把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放在火爐上烤,叫人實在吃不消。那一天帶外甥到海邊玩,他也覺得好熱,汗水不斷地流,像是剛沖過澡似的,頭髮都被汗水揪在一起,衣服也黏貼在身上,他撿起一顆小石子,就朝天上肆虐的日頭丟去,石子飛沒有多久就乏力地落在翻滾的白浪裡,外甥轉過頭來,向我說:「好熱啊!真恨不得把太陽給射下來。」他當然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的想法是直接而真誠的,讓我想起兩則原住民的射日故事,它形成的原因,或許就來自於這般的一個單純的願望吧!
其中一個是泰雅族的傳說,相傳在遠古時期,天上有九個太陽,並沒有月亮,大地非常炎熱,於是族人開會,派出三位勇士帶著箭去射太陽,太陽距離地面很遠,他們要爬最高的山才能接近它,由於要很長的時間,他們擔心自己在有生之年無法達成任務,所以揹著嬰兒出發,希望孩子在路上長大成人,可以繼承自己的志業。他們走了很久,三個勇士相繼去世,但是三個嬰孩已經逐漸長大,而且在沿途的教育訓練下,也長成堅毅的勇士,繼續向山頂走去,終於,他們到達可以射到太陽的山頂,拉起弓箭朝九個太陽一一射去,八個太陽被射下來,一個被射成了兩半,小的那一半成了月亮,大的那一半仍然是太陽,不過不那麼炎熱了。讓人遺憾的是三個年輕勇士雖然達成了任務,自己也因為太靠近太陽而被熱死了。我覺得在這個故事中,父死子繼以完成任務的精神,跟我們漢族的愚公移山的故事有點像,一代完成不了,下一代繼續努力,最後即使是自然環境也可以人為的改變,有人能勝天與不屈不撓的精神。
另一則故事是布農族的,開頭是天上有兩個太陽,一對父子費盡心力,才射中其中一個太陽,把它射瞎了,威力大減,成了晚上的月亮。這個月亮抓住了射它的父子,要他們回去轉告族人,必須遵守三項戒律,否則全族滅亡。第一要觀察月亮的盈缺變化,舉行祭儀以保祐農作物豐收;第二要求布農族人從生到死都要舉行生命祭儀,敬告天地精靈;第三要制定禁忌,規範各種行為,成為一個有秩序的民族。布農族有木刻畫曆,是觀察月亮的圓缺變化製訂的行事曆,就是從這個射日的傳說而來,與月亮的約定呢!
我們漢族的傳說,是講天上本來有十個太陽,後來大英雄后羿射下了九個,並命令剩下的一個按時東方升起西方落下,太陽害怕再被射下來,於是乖乖地照規定走。比起原住民的勇士,后羿更是制服了太陽,也許這傳說出現的時候,漢族對於控制自然以符合人的需要的能力已經提高,才顯得更樂觀和自信吧!
可是,現在面對頭頂上這烈日當空,我們又能怎麼樣呢?科學進步,使我們更認識了現實,那射日的傳說不過是豐富想像力的產物,對於夏天的驕陽,即使我們被烤得要焦黑了,仍然是無可奈何的。還是回家去吧,惹不起還躲不得嗎?我對外甥說,別想等你射到太陽,那太陽還沒怎麼留意到你,以它目前的威力,就足以曬得讓你明天脫一層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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