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之愛
用寂寞熱了咖啡杯,沖了一杯即溶咖啡,沖進杯子裡的是寂寞裡的傷,傷痛和寂寞混合成一種獨特的味道。
很難捉摸,也混沌不清,就像他。在愈來愈大的疏離感中,雖然,他就在她身旁,但卻像千里遠似的。
只能看著他,說不到幾句話,他走了。
「你的眼神從來學不會假裝,別逞強了,我們分手吧!」在他開門前,她脫口而出的話語,磨了許久的心,支離破碎。
「妳…….。」他轉過身來,關上門。
「可以的,即使什麼也不說也沒關係,一個在我身旁,心卻飛的遠遠的男人,我不需要。」她的淚不爭氣的落下,即倔強又任性的放開自己的脾氣。
「妳捨得我離開妳嗎?寶貝。」他到她的身旁,摟著她的肩,她的身子因為太過激動,微微顫抖著。
「每個女人,都是你口中的寶貝。」她不動聲色的撥開他的手。
「別這樣,你知道我的,在外面都是逢場作戲,我愛的只有你。」他替她擦去淚痕。
「你走吧!以後別找我了。」她進了房間,關上門,關閉了有他的那個世界。
靠在門後,她聽見他坐在客廳一會,沒有動靜。
「寶貝,什麼事呀。」電話響了幾聲後,他接起來。
「我這會兒就過去,等我啊。」然後,便聽見大門被開啟,再關上的聲音。
她的世界安靜了下來,只剩一片寂然。
可能,這是開始就知道的結果,一個,早就被預知的結局。
他花心、浪蕩,在花叢裡遊走,但是,她總覺得在他的心裡,她是不一樣的,有個特殊的位子。
雖然,他總不想公開他們倆的關係,雖然,她撞見過幾次他和辣妹從飯店出來,雖然,她知道自己總是在欺騙自己後,繼續和他在一起。
欺騙成了一種習慣,自己已成了一個慣犯,習慣每日犯罪,每日欺瞞自己,一直到清醒的那天,她才明白,愛情是一種謊言織成的網,自己成了網中獵物。
「我愛你。」每回,他總說些甜言蜜語,而這三個字,是他的王牌,只要他輕語呢喃些好話。
她總會原諒他,然後欺瞞自己,他最愛的還是自己。
幾年下來,跌跌撞撞之後,心裡的傷,再也不能假裝。
說謊言,人人愛聽謊言,謊言讓人虛榮,謊言讓人編織心態。
她的日子照樣過著,他不再打擾她,她每日上班、下班,過著一樣空虛,但心態卻慢慢調整過來的日子。
幸福是一種信仰,不幸的心理狀態是自己定的一種懲罰。
她討厭那個不停編織美麗謊言的自己,非常厭惡。
一個人在屋子裡,溫熱了厚實的杯子,注入熱呼呼的寂寞咖啡,愈喝愈寂寞。
撇下那一屋子熱騰騰的咖啡,她走進平時常去的咖啡館。
「這是什麼咖啡豆呢?」她問店員。
「這是『幸福』。」店員專注的煮著咖啡後,用認真而堅定的神情看著她。
「我沒聽過這種豆子,哪裡有賣呀,可以賣給我嗎?」
「幸福是無價的。自信的人喝到這個咖啡可以覺得幸福與美好,覺得自己不幸的人喝起來,卻是普通一般。」他微微一笑。
「這杯,招待你,嚐嚐幸福的滋味吧!」年輕的店員淺淺一笑,轉過身又忙碌了。
她淺淺的嚐了一口,是黑咖啡。沒有加糖、奶精,純純的。
自己呢?就像一杯黑咖啡,不停的加進甜言蜜語、不停的加進編織的謊言。
太甜了、太膩了、連顏色都變了。
她被愛情牽著走,即使聽再多謊言也不怕,總以為自己不脆弱,能夠很堅強。
等到關鍵時,所有的防備與武裝又立刻瓦解。太容易心軟、原諒,總是傷害自己,一遍又一遍的讀著自己的傷口,一次又一次的編織謊言,一夜又一夜的催眠自己。
「你好嗎?」幾個月後,他出現在她家。
「很好,有什麼事情嗎?」她淺淡的笑著。
「寶貝,我好想你。」他想要摟住她。
「謝謝。」她放下手上的書本,推開他然後定定的看著他。
「別這樣,我知道妳還是愛我的。」他又開始一臉寶貝你別閃躲我的態度。
「就算是又怎樣,我的愛被謊言摧殘的一滴不剩。」
「當你抱著其他的女人、撫摸著其他的女人、和其他的女人做愛、對著其他的女人說,你愛她直到天荒地老時,我正在編織謊言,告訴自己,我很愛你,我絕對相信你是逢場作戲,最後,你一定會回到我的身邊告訴我,你最愛的人是我。」她放棄了自己的優雅,情緒已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
「不,這樣的日子一點也不好受,你正在一點一滴的催殘我的自信和快樂,這樣的你很快樂嗎?其實,你是一點自信也沒有,你沒有自信去維持一份完整的感情,你沒有自信能一直走下去,於是你閃躲、你逃避、你不肯付出真正的感情,但又讓我覺得,我是特別的。」
「我們算什麼關係?你從來不說。」一連串的話終於從她口中說出來,一直以來,這兩個人所逃避的一切。
「我們是什麼關係…..。」他重覆著這句話。
「我累了,你出去吧!就算你不想回家,也有很多地方可以去的。」她緩緩在沙發上坐下。
「這幾個月來,我也一直在想這些事情,如同你所說的,我逃避感情,看似付出卻是一點也沒有。」
「因為太愛你了,怕失去你,怕自己也太愛你,最後你會離去。所以,我想辦法讓自己感覺不那麼慌張。」
「藉口,真是夠了。」她生氣的回嘴。
「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好嗎?」
「我給過你的,不只一次,你珍惜過嗎?」
他抱住她,吻著她,一開始她試圖推開他,但最後,仍是臣服於他的溫柔。
他安分了一陣子,但,很快的,她再度開始編織謊言。打了電話總是沒人接、找到人了總說在應酬、陪客戶,深更半夜也不回家,也不打個電話,她總是找不到人,心裡慌慌亂亂的不踏實。
「我看妳啊,是墜落愛情的山谷裡,怎麼呀也爬不出來,還愈摔愈痛。」同事小柯一針見血的說。
「愛到了嘛!你哪能懂我的心情。」她正在試穿一雙新鞋子。
「那雙鞋已經沒有你的尺寸了,試試這一雙吧!」店員很快的拿來另一組鞋子。
「我就中意這雙,能幫我調貨嗎?」她很喜歡那雙鞋子。
「這雙目前已經調不到貨了,不如你試試別的?或許會有更喜歡的。」店員開始介紹其他款式,但她搖了搖頭,沒一雙中意。
拉了小柯,兩人一起到餐廳吃晚餐。
「就算不合腳,我也是喜歡這雙鞋,但是買回家了,卻沒有穿出門的機會,只因為不合腳。我的愛情,就像這雙鞋,明明知道不適合自己了,卻怎麼也拋不下,在心裡,還是想擁有它。」她吃著泡菜火鍋,眼淚卻是一直掉下來。
「好了,別哭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火鍋有多辣呢。」小柯看著對面的傻女孩,冷冷的說著。
「學不會放下,你的心,哪裡還有空間?不適合自己的,就該丟掉了,擺著也只能是裝飾品。」她瞪大眼睛看著那個傻女孩。
「嗯。」她擦擦淚。
「小柯,謝謝妳,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我會好好想清楚的。」她給了小柯一個很大的擁抱。
「早點清醒吧!青春有限哪。」小柯輕輕的拍拍她的背。
離家還有一點距離,她緩慢的走著,今晚的路燈燈光特別的暈黃,給人一種暖暖的感覺,雖然刺骨的寒風仍一直吹著。
她不必再對自己說謊了,即使跌跌撞撞的走過來,心裡坑坑疤疤的。
但是她知道,那雙不合腳的鞋子,她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