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書的金門人
第四屆世界金門日,也帶來巨大的「書災」。此話如何說起呢?
以香港金門同鄉會組織來金門的七十八人為例,來到的第一晚,剛剛住入長鴻飯店,縣政府就派員送來七十八袋禮物。嘩!沉甸甸的,至少也有六七公斤重吧!一下子就堆滿了飯店的大堂。帆布袋子無疑做得很厚實精緻,頗為實用。好奇心驟起,打開其中一袋來看,裡面什麼都有,包裝精美的酒啊,世界金門日活動的場刊啊,介紹金門島的冊子啊,還有好幾本印刷精美的金門百年文學叢書啊、雜誌啊……耗費了一個多小時的功夫,我們幾個人齊心合力,才將東西分配完畢。
回到房間不久,金門作家協會陳會長來訪。他跟我說:你們的團友如覺得書太重,有些書帶不走,不要隨意丟棄在酒店房間裡,就集中在櫃檯吧,最後一天我來取,送給有些需要的人。我們覺得很有道理。來自世界各地的鄉親和朋友,人數驚人,至少有一千八百人,文化局送出的圖書數目,也就十分龐大了。第二天在旅遊巴士上我們幾個就向團友宣布這一消息,也讓另一組的組長在另一部車上通知大家。約定大家最後一晚整理行李時,將多出的或不需要的書,全部集中在大堂一角。
我們提前一晚就跟飯店櫃檯的小姐打招呼了。做出版行業二十年,我們對書有不捨的感情。儘管在香港的居屋多次鬧書災,我們幾乎被書「淹沒」,但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書成為棄兒,或讓它們在垃圾桶裡度過餘生。當晚我先將一袋團友不要的放在那個指定的角落,還分門別類,分成書、雜誌、光盤幾類。一會,團友陸陸續續將一袋一袋不要的書拎下來了。我才意識到團友裡十有六七是夫婦,書只需要一套,難怪一下子堆積得那麼多了。我忽然看到一份我裝訂好的我寫金門的文章(共有八篇),還有我們出版社的書訊小報也在其中,我的心一下緊縮起來,心疼得不得了。因為帶來的只是限量版,送給一些想了解我們的人。既然丟棄,我們又何必派贈。一會,一位鄉親下來,東問西找,走到書堆,找的正是這兩樣。他說整理時不小心夾在不要的書中拿下來了。
我們上樓一會,就接到陳會長的電話,說他已在樓下;剛放下電話,金門大學駐校作家、超級書迷、老朋友樹清不知如何知道我們住在此間酒店,也在樓下大堂了。我們正為明日即將離開金門而無法與他取得聯繫、見面而感到遺憾呢。我們匆匆下樓,就看到兩個很熟悉的身影,蹲伏在書堆中緊張而且津津有味地翻看和挑選。那不是陳會長和樹清又是誰?奇怪,怎麼那麼巧,都來取書?是不是陳會長有些書也不需要,通知樹清來搬?抑或樹清這個超級書迷,「見獵心喜」,先下手為強?但見他那個大書包非常管用,他用一種「橫掃千軍」的手法,很快挑選了不少好書,拚命地掃進他的大書包裡。奇怪的是,這時,我們也見到有兩個女子,緊張地蹲在書堆前挑書,後來才知她們是樹清的朋友,也喜歡書,她們挑了好幾本,匆匆離去,上了泊在門口的車。僅是一會兒,原先堆積如山的「棄書」,已一本不剩了。這期間還有幾個小插曲,坐在櫃檯內側的一位小姐,正在翻閱我們送給別人的散文集、本人著的《為何我們再次相遇》,一下子被吸引,以為在角落的書堆裡也會有這一本,非常緊張地跑過去,也想獲得一本,後經我們說明,才知道誤會了。非常失望!陳會長還對樹清開玩笑,好的書都讓您揀去了!我們也不會忘記,當晚女導遊小熊,見到那麼多書,比他們還早地蹲在書堆前,一本本翻看,對一張張光碟封面細讀,慢慢也挑了好幾本書和光碟。我也不會忘記來金門好幾次,每一次,要是有關部門、朋友送的書重複,我問經營民宿的楊小姐要不要,她都照單全收。我們曾經住在她的民宿裡,見到大堂裡兩排書架滿滿的書,不少都是好書,於是,民宿除了籠罩在傳統建築的迷人魅力氣氛下,還散發和洋溢著現代的書香。
回港多天,我一直不曾忘記,在酒店大堂幾位朋友蹲在書堆前選書的背影,不曾忘記櫃檯小姐緊張地跑向書堆的姿態,不曾忘記小熊導遊小姐選書時含情脈脈的目光。接觸的幾個金門人,都那麼愛書,從來不會對書說:「NO!」不會忘記我們團圖書清場的成功,好書都回到了愛書人的手中。金門人為了節省資源,不需要誰大力宣傳。金門人愛書情懷遠遠在香港人之上。如果在香港,一堆書堆在角落,大概不會有人去看一眼;愛書的金門人,也難怪書寫水平平均比香港人高!
一千八百人湧向金門要有多少承受力啊。這,也許算是較為動人的一幕吧。金門人化解「書災」,用的是酷愛讀書的美麗心靈。
金門人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