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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昇月落之謎─我對基督教的辯證抒情篇上

發布日期:
作者: 黃克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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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仰任何信仰。(E‧M‧佛斯特)
我熱愛任何信仰,儘管信仰中亦屢有愚見。(史雀克‧伯恩)
確實的真理,沒有人知道。
………
因為一切只不過是猜測織成的網。(色諾芬XENOPHANES)
一、
上月,在新店一場偕妻子和友人的餐聚裡,自稱曾見證到神蹟的某基督徒嚴厲抨擊著「輪迴」觀念,基督教淵源之一的希臘原始思想,也有著輪迴觀,只不過被日後的教廷梵蒂岡會議給否決了而已。我這樣告訴她,但她不予置信,語氣加入了輕蔑,其堅決維護自己意見的態度,逐漸讓我噤口屏息。
相對論和量子物理容非終極真理,但上述兩項近代學術領域,讓我們睹見一個個新奇而繽紛的景境時,有人寧願視若無睹,依舊固守十九世紀前的「實在性」的世界觀,同樣不能不令人感到動魄而驚心。
宗教信仰的不寬容,既鞏固又摧毀了自身,身為基督徒的我,時刻不忘這樣提醒自己。
之前,我常被問道「你承不承認真理只有一個?」而瞠目結舌,吶吶不能言。「誰知道呢?」或許是最好的回答。愛因斯坦非但懷疑狹義相對論,之後且連廣義相對論都懷疑。雖然許多物理學家認為他的懷疑可能隱含著某些悲劇性錯誤,(這是卡爾‧波普爾說的)但我們應該從他身上學到對待真理的謙遜。
我們也何妨這樣說,愛因斯坦以真理是日漸逼近的,這觀念仍然不宜,因為真理並非一個可以逐漸接近的預設物、一個名詞,真理或只是形容詞、動詞。
基督教是一個天啟宗教,「天啟」阻絕了世上所有的質疑,使我們陷入靜默無言地步。且先擱置這樣的困境吧!因為這樣的質疑莫非也是上帝創造、允許的?
實在,真理是什麼呢?或者實在、真理隱含在不住往後退卻的神秘裡,意思是說,並沒有什麼實在,真理本身,只有認知形式,甚至,不過表達了一種關注而已。
包赫斯說:「時間是梵燒我的火,但我就是火。」這話隱藏著量子論,實在由觀察者和觀察對象組成,但二者彼此滲透,換言之,只有觀察,而觀察者和觀察物是同一者,宇宙是一不可分割的整體。
儘管不得已,但解說就是截割,且讓我們終歸安靜,俯伏在整體的神秘裡。
二、
王夫之:「反者有不反者存」。尼采:「沒有事實,只有解釋」。對於真理的眉批箋注。最大的箋注是闇默。
三、
心中慮求著某件事,藉翻讀聖經,禱告。說:「主啊,假如討你喜悅,請你怎樣怎樣……。」
但馬太福音裡的主禱文不是明白說:「不叫我們遇見試探」嗎?那麼前面我們的禱祝無非也是一種試探吧?而且是直接赤裸裸的對上帝的試探。
話又說回來,上帝必須包容這些,因為那至高無上的主,把逆反於價值真理的一方也給包含進去了,那麼,至高無上的上帝是「零」,因為一加負一等於零。
四、
 人世的是非紛擾,在神眼中,一片寧靜。
這樣說,並不表示沒有是非善惡,卻是說,是非善惡是後天存在的,不是先天本質的,那麼,從結果論來推衍,是非善惡便很難立足。因為,任一項結果都可以無限往後延伸,致失去結果,換言之,在某一時空,惡反倒成了善,毀滅反倒成了生成。善惡可無限捲滾,成了善中有惡、惡中有善。結果論反倒把一切差異給弭平了,或者說,所有的差異都只是區隔和階段性的。在時間長流中,善惡是非都失去了絕對,因此我們應該對價值的判斷保持一份謙卑的心才好。
五、
 在和平東路這間興旺的教堂,第一排座椅,幾位事工坐在那裡,身上背心一概烙印著「耶穌醫治你」幾個鮮紅大字。
當下,心頭有某些光影閃爍,帶給自己異樣的感覺。從教堂出來,沿大安森林公園旁馬路慢慢散步,半路買了袋小米做的寫窩窩頭,邊走邊想,倒給我想出個理路來了。醫治,在人與神彼此的關係裡,屢次未免低了些,醫治泰半是單方面的施與,無關乎受者一方的精神。如果把背心後的那行字改成「耶穌感召你」那就好多了,感召,是一方釋出、給予,等待另一方來參與、接受。而這件事是施、受二方達到某種契合,才具備意義的。我想把自己這份思考講給一旁的妻子聽,但不知怎麼,我只是靜靜走著。
六、
 保羅‧田立克不贊同視上帝為一具人格的上帝。今天我自己突然拐往另一條岔路,心想,神之被賦予一人格性,也許是有其必要的,因為要表示和人親近,並且要把神和人作某種聯絡、疏通。
但人格神畢竟有一致命傷,那就是人有各種限制,而神的本質無限制,二者截然不同。譬如說人有情緒,而神是超乎情緒之外的;人有愛恨情仇,神則卓然高舉,換句話說,神是無籓籬的,但喜愛憎惡卻正是一種籓籬。
七、
 祈禱有兩種層次:一是人作盼望及仰求,神基本上必須作出回應──其意義大部分端視於上帝能回應人的召喚。二是人的祈禱其實無關乎神,不過是人在那裡自我慰藉,猶如歌唱,藉以抒發自身的苦痛及悲喜。
前一種祈禱高於後一種嗎?不,其實未必,前者易偏向神蹟,甚至淪入技術性,後者才較回歸到祈禱本身,這種祈禱仰賴己身之外他者到某一極致,甚至能忘我,而臻於一種全然無己的寧澄境界。前者偏向神,後者偏向人,都各偏一隅。事實上,心中全然無人,或無神,禱告便不能成立。
八、 
任何宗教儀式,都緣於它本身是美的,而得以保存下來。梵唄、唱頌、祈禱、跪拜、灑淨等等,主要在於其意象拋顯出一種美,進而被大多數人接受而得以留存下來。
在沙漠裡,我們寧可採取撒沙,而非撒水儀式,其取捨考慮除了功能、技術性,主要在於其美感成份。
九、 
只一昧談論宗教,和只一昧談論愛情,其價值都頗堪懷疑。假如不牽扯到悲歡離合的生活實踐,宗教和愛情便無非只是個空殼子。
是的,終歸要有生活,而所謂生活,是必須和自己以外的他人有著互動才算數的。或以為宗教是講神人之間關係的,其實不是,神在這裡─說宗教是講人神彼此關係──還只是高懸的一個終極表徵。其實宗教應該在講人和人之間的關係,當人和人彼此遇事,處理到一個相當完美的境地時,我們就可以說他遇見了神,或者說神性在他身上顯現,或者說他與神同在,他討了神的喜悅等等。就如創世紀第三十九章第七節,主母誣陷了約瑟,他遭主人波提乏囚禁在監獄,但終究化險為夷,約瑟行事得正,所以經文說「耶和華與約瑟同在。」
十、 
不管我們信仰哪尊神,都是將自己推出,超越自己,表示一種對「無限」的仰盼。
至於信靠哪尊神,大多是社會、環境因素作決定的,遇石、遇蛇,和遇悉達多、主耶穌,無一不是這樣。還有某些神,社會性薄弱,那麼,那就是人由「無限」那裡分得的恩澤所創造出來的。意思是說,人仰盼「無限」,「無限」便能給予人一份神秘莫名的神性,藉著這份神性,我們創造出神,而在創造出神的同時,神也創造出我們。
十一、 
霍克海默和阿道爾諾兩人合寫《啟蒙辯證法》,在一九六六年的義大利版前言說明這本書探討的主題是「文化面走向其對立面的各種趨勢。」這句話是相當痛心,並足以讓人驚心並警惕的。此「文化面」的外延很廣,啟蒙文明會倒退,合理性觀念隱含著自我毀滅種子,幸福的因素本身變成了不幸源泉,宗教─以基督教為例,也何嘗不然?即如基督教原本為對抗羅馬人的極權迫害,倡議博愛與寬容(另一相當用意的倡議,是天啟、末劫思想)不料其自身卻益趨嚴厲,終竟成了對他較少能包容,甚至迫害的角色,血跡斑斑的歷史充滿了荒謬及諷刺,值得後人深思。
十二、 
基督教和佛教最大的差異,是前者為一天啟宗教,把「最終真理」歸於最高的造物主,用上帝此一絕對性精神來消除一切世俗的二元對立。
但基督教這份天啟思想,依然是政治、社會產物,哈佛大學的Paul D Hanson歸納出天啟思想的原則:
人:一群具宗教想像力的人。
觀念:其特殊末世觀,創造出一個象徵世界。
處境:在現實處境上與主流社會對立,並等候上帝的救贖。
顯見的,第一、二個原則都是從第三個原則反推回去生成的,因此,無非都是社會產物。這一點,從猶太民族的艾瑟人(Essenes)身上就更彰顯易見。
十三、 
里格爾是西方哲學史上第一位嘗試探討無理性(irrational)的人,但他卻說:「凡真實的皆是理性的。」表示他仍相信宇宙的整體是完美的,仍意在把無理納入理性,把二元化歸一元。一個充滿矛盾、乖戾的世界多麼讓人迷惘不解呀!佛教的應對之道是採取二者皆拋(所謂二邊不立,中亦不執」的「中道」)及默然無言,以廓然無限來包容,基督教則是以邏各斯,以道,以上帝,來截斷一切的,統整一切,其實這也是另一種廓然無言。
十四、 
並沒有一種純粹的「自然」之物,因為當我們意識到自然的那一刻,自然便立刻昇揚為精神。
十五、 
想像是最歡喜與悲哀的東西,任由自己馳騁,我們在其中取得自由,但又受其羈縻。而羈縻即自由,自由亦羈縻。
十六、 
精神的法則和自然的法則乍看不一樣,其實都是由無數偶然和必然的因素促成的。
我們說「偶然和必然」二者並舉,為的是要說一個無限的「一」,在這個無限的大一裡,偶然和必然失去了界限,隱入了迷霧,這迷霧並非外在的受造物,卻正是人們身心的限制。
十七、 
里格爾的宗教哲學相當詭譎多變,終其一生,他具備了多神論者,一神論者,與無神論者的多重角色,但大致說來,年輕時代的里格爾較傾向於無神論,他認為基督教取代了希臘民間信仰後,人的思想、精神失去自由,理性讓位給信仰。他嚴厲指陳,人一旦接受神的旨喻,便和其自我,和神疏離了。
接受神喻,即經由外在,即孟子離婁篇的「行仁義。」而非經由內在的「由仁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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