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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生活小筆記第五記下

發布日期:
作者: 許其正。
點閱率:729

捐書
不少老人為其遺產煩憂,不知如何分配,給得不均,會引起紛爭,一些富豪甚至死後家人爭產,被傳揚開來。這情形是有形的遺產成分多。有一種情形也常使某些人煩憂,卻少紛爭,也少人注意。那就是部分讀書人的書。
讀書人,顧名思義,是喜愛讀書的人。他可能一生沉迷於書,愛書如命,與書寸步不離。因為愛書,便不停地買書,慢慢他的書可能堆積如山,把房舍都堆滿了,佔據各處外,連臥室也堆得一大堆,客廳也是,甚至堆置走道,妨礙走路,或可用氾濫成災來形容。他的家人不見得會是喜愛讀書的人。這些書在他過世後,常常是走上被棄置之路,有些會被毫不吝惜地當成廢紙丟棄或被當成回收物論斤秤兩賣掉,對愛書人來說是太可惜了。書乃無價之寶,勝過金銀珠寶!愛書人在有生之年如何為他的愛書尋找知己?總不能讓他的愛書流落到當廢紙丟棄或一把火給燒掉吧!最好的方法是,把書捐出去。捐給偏遠地區缺少書讀的學生,捐給圖書館或文化機構,都是辦法。我知道有些朋友是把書捐出去的。近些年來,有好些圖書館或文化機構收容這些書。我所知道的,捐書者大都是愛書的大學問家或作家。圖書館或文化機構收藏這些書可以說是為愛書人料理書方面的後事,讓他們的書有可以安居之處,算是很貼心,另一方面可使後來的愛讀者得以讀到,尤其一些珍本,可說是功德無量。
雖然距離處理這些書還有一段時日;但我已經年過古稀,也開始預作準備了。
除以前出版著作送給部分圖書館,對我來說,捐書給圖書館或文化機構,我是從2008年「文訊」雜誌來函引發的。因該社這一封來函,我於2008年送去了兩次書,2009年送去了一次書,約有拙作8本、期刊348本及他人著作7本等,其中光是期刊的創刊號或第一期就有29本,計為大光月刊、中國新詩出版社出版的中國新詩、今日文化企業公司出版的中國新詩、中國詩友月刊、中國詩友季刊、北極星年刊、台灣文藝、星座月刊、桂冠季刊、海鷗詩頁、海鷗復刊號、詩季刊、詩園地半月刊、詩園地雙月刊、詩播種月刊、噴泉半年刊、盤古詩頁、盤古中英對照詩頁、學生文藝、縱橫詩刊、縱橫詩頁、藍星詩選及雜拌等。該社另有一本大學詩刊創刊號則是後來我找現任文化大學中文系主任兼研究所所長劉兆祐接受訪問時他捐的,加起來共30本。這些創刊號或第一期刊物大部分是詩刊或大幅刊登詩的雜誌,是很珍貴的,難怪該社執行長封德屏看了愛不釋手,連聲讚賞,特於去年初辦了一個「青春結社--台灣資深大學詩社展」,現場展出當年各大學詩社資料,同時每隔一週辦系列講座,邀請當年活躍在各詩社的主要詩人擔任講座,於期間截止時,欲罷不能,再展期,總共為期約三個月。
這次的捐書,給我兩個警醒:1、我的書有多少?以前我沒給統計,常約略說幾千本,這次捐出的書卻沒動到我藏書的九牛一毛,約略估計不及三十分之一;如果加上我這一生搬家十幾次丟棄的,恐怕不止一萬五千本。真叫我吃驚不少。難怪當年就讀大學時,我每學期南返,托火車運送都超過規定免費重量。2、書捐出就是人家的了,臨時要用可就麻煩了。曾經想寫一篇當年與吳濁流相互往來的文字,卻只得找「文訊」的胡海敏小姐從台灣文藝影印寄來。這叫我想到,暫時不捐出書了;可是巧得很,高雄文學館竟於去年11月找我去演講,並為駐館作家,展出作品。我把好多與我有關的書送過去展覽,除印度出版的Poet詩刊外,便全部捐出了,包括諸如希臘、巴西、日本、澳洲、美國等的外國書籍。我現在很擔憂,哪一天用到那些書裡的資料怎麼辦?記得當年「文訊」執行長封德屏有先見之明,曾提醒我,捐在台北要用時比較方便。
和生前處理有形遺產一樣,預立遺囑,是否可行?有形財產單位大,且都有跡可循,書不但單位小,而且紛紛繁繁,圖書館都要請專人分類登記,一般愛書人哪有時間和力量去做?那是大工程呀!預立遺囑就難了。至少對我來說,這是個難題。
老人進修
內人蜜子雖是女子高中畢業;但是當年她沒把英文讀好,正好碰上外孫女若妍,才四歲就把英語說得如外國人,刺激她進修英語的意念。去年,她到新莊高中附設的社區大學進修了一個學期的英語課程。她一向做事認真,去進修當然不例外。進修期間,她瘋狂地讀,把教材讀得滾瓜爛熟,有問題就找曾在美國德州大學拿了碩士的大女兒靜靜和我「求救」。這當然讓她的表現相當突出。老師雖規定,在客堂都用英語,不講中文,她仍準備得很充分,應付自如,最後一堂課,老師還帶他們去麥當勞,各自用英語點餐。老師還曾在班上公開稱讚,她是所教過讓老師「最有成就感」的學生。
她的一個「老」朋友秀蓮則情況不一樣。因才國小畢業,她去進修的是農會辦的初級英語,卻讀得很「爛」。進修了三年,仍然在原地踏步,連一點簡單的會話都支支吾吾,沒能說好。
一個學期過了,蜜子突然「倦勤」,說辭是冬天到了,晚上去學校及放學後回家太冷,她要自己讀,反正有教材在,有兩個「老師」在,不愁沒能繼續「進修」。她這說辭我雖不贊同,卻並不便持反對意見,反正「隨緣」嘛!老人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英語講不好也不會怎樣;只是心裡還是不茍同的。沒去學校,自己讀,不會持久的,哪會把英語學好?有學校在,有老師帶,有同學的互動,才會循序漸進,持續不斷,才會有進境。
剛開始時,她還相當認真,還常向靜靜和我「求救」,也買了CD來聽,跟著讀;可是時日一久,不出我所料,漸漸疏了,到現在已幾乎不碰與英語有關的那些勞什子東西了,英語能力沒有倒退已經很了不起,說有進境,怕要去茫茫大海裡撈針了。
日前碰到她的「老」朋友秀蓮,由言談知道,她進步多了,至少簡單的一些日常用語可以說了。
現在台灣,特別是都市裡,社區大學已相當普遍,以我所在的新莊來說,有高中附設的社區大學,有國中附設的社區大學,有長青活動中心附設的社區大學等等,社區也有讀書會的組織,開的課,舉凡英語、日語、繪畫、書法、寫作、瑜珈、棋琴等等都有,只要有心,認真去學,不愁沒得進修,怕的是沒有恆心,那就免談了。
是誰害死的
中港河廊開放使用後,提供了許多方便,除休閒而外,我行走便利多了,到宏泰市場採買,到思賢公園作休閒和運動,到那附近走訪,我差不多都走那裡。河廊既提供了美景,又有噴水設備和小瀑布,吸收空氣中的灰塵,提供芬多精,別說什麼休閒,只以那邊作通路就很好了。那裡的開放,讓我多了一個去處,每有空閒,我會往那邊跑,沒多久,好些朋友也都來了,我們一起,或閒聊,或下棋,或靜坐,或散步,或觀賞……。
這個傍晚,我們幾個老夥伴又坐在堤邊石椅上聊起來了。
佑霖又吹他如何善待他先父了。他總是說那炒了不知多少遍的話。他說,他先父在世時,很喜歡吃雞腿和薯條,他常常帶他去麥當勞吃雞腿和薯條,每次外出也給買回好些給他先父享用。
大家差不多都和以前一樣,睜著讚嘆的眼睛看著他,認為他很孝順。
沒多久,和應卻發話了:
「你別吹。你這才叫不孝。」
大家聽了,莫名其妙,都睜著懷疑的眼睛盯著他。
「怎麼說?」明雄終於提出了大家放在心中的疑問。
「你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死的嗎?」
大家詫異地瞪著眼看和應。
「是被你害死的。」
大家更詫異地瞪著眼看他了。
「你父親很胖不是嗎?」
「是呀!」
「你父親血壓高不是嗎?」
「是呀!」
「你父親是腦溢血死的不是嗎?」
咄咄逼人的連珠砲!
「是呀!」
「那就對了。最近我看到一篇醫學專門研究報告,說人吃多了漢堡和薯條,容易發胖,吃多了肉類會造成血管阻塞,你讓你父親常吃其中兩種,所以你父親一直發胖,最後血管阻塞,就腦溢血死了。這不是你給害死的是誰?」
佑霖一下放聲哭了出來。
這下大家慌了,趕忙安慰他。
「你是出於一片孝心,不是有意的。沒關係啦!」
和應也加入勸說行列。「不知者不為罪。以前我也不知道,如果是我,我也是一樣啊!」
刷牙齦
用牙刷沾牙膏或早期的牙粉或有人用的鹽粉,把牙齒清乾淨,我們通常稱為刷牙,我則以為稱刷牙齦比較適當,特別是要防止牙周病,特別是容易患有牙周病的老年人。
和我同一世代的現代老年人,對牙齒的清潔可能有些是任其自去的,大部分則隨便刷刷,草草了事,或方法錯誤,沒真正把牙齒刷乾淨。我可能就是其中的一個。小時候,沒有人教過我如何刷牙,跟在大人之後刷。他們是早上起床後刷一次牙,然後整天就只刷那麼一次,刷的部位也只是牙齒,沒刷牙齦。我年輕時牙齒是很好的,咬魚肉的軟骨有如用利刀切菜,甚至連硬骨頭也咬,咬吃堅果和連皮咬吃甘蔗則不給當一回事,對刷牙就更不去在意了。當四十幾歲時,有一次吃豬腳,啃粘在上頭的餘肉時,不小心咬裂了一顆牙齒,雖然痛得要命,卻仍不當一回事,事後照樣喜咬吃骨頭和堅硬的食物;去看牙醫時,牙醫師也沒告訴我如何刷牙,保護牙齒,照樣每天只在早上刷一次牙。其結果是可以想像的:牙齒逐漸「衰頹」了。前年和大前年我因攝護腺發生問題,手術了兩次,第一次被醫生誤了,造成血液流失太多,身體虛弱,對疾病的抵抗力差,除帶給我便秘、高血壓和激烈咳嗽外,牙齒病痛到幾乎寢食難安。幸好我有一個公共衛生博士的兒子Jiunn Jye和一個護理博士的媳婦Huey Shys,後者還是美國國家護理院的院士,他們不辭辛勞地給我指導,尤其是兒子,即使現在我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還是每週至少來一次電話,問這問那,有問題便叫我如何處理,我的所有毛病現在幾乎完全痊癒了。
原來我的牙齒因為沒清潔好,牙周病早就悄悄和它們「親親」了,只是我沒察覺到而已。我攝護腺手術後身體較虛弱,對疾病的抵抗力較差,它就來搗蛋了。我去看牙齒的這個牙醫師還好,照實說我這患的是牙周病,要我每天三餐後一定要刷牙,加上睡前刷一次,並要我買優點漱口水含,弄得我牙齒染了赤褐色,好些人都問我是否染上吃檳榔的惡習了。雖然牙痛比以前好些了,卻仍沒痊癒,時不時就給我苦吃。後來還是「打虎親兄弟」的兒子和媳婦給我方法把這「痛腳」袪除的。他們教我每天三餐後和睡前各刷一次牙,刷時最重要的是刷牙齦,媳婦還怕我不會,特別以按摩牙齦來形容,說那是她的發明;後來沒多久市面上竟也出現按摩牙刷了,因為她是紐澤西大學的護理系副教授,我懷疑這按摩牙刷的發明是否向她偷來的理念。不要扯太遠了,我按照他們的方法去做,牙周病竟不翼而飛了。一月初我再去給我的牙醫師檢查,他竟然說我的牙齒乾淨,牙周病不見了。我現在雖然違背我的牙醫師叫我不要吃硬物的警告,卻又恢復以前喜歡咬吃堅果和骨頭的習慣了,不只丁香魚、大肚魚之類小魚,泥鰍、台灣鯽魚、秋刀魚、俗稱的肉魚甚至小黃魚等,只要骨頭不是硬梆梆的,我都是連肉連骨帶鱗一起吃下去的,不吐一根骨頭。
方法很重要。只要方法對了,很多事都不是什麼難題,甚至發明不也是發明家找對了方法嗎?
我對牙齒的清潔工作,正本清源,主張稱為刷牙齦,不要稱為刷牙;否則可能誤盡蒼生,尤其是患有牙周病的人,尤其是患有牙周病的老年人。刷牙常會把牙齒的琺瑯質刷掉,反而讓牙齒吃起東西來發軟,更不好。所謂牙齒敏感或過敏,應該就是刷牙太「認真」造成的。
要吃什麼?
想想,明天要收割的稻子,明天要採收的蓮霧,有的農人今天還在噴灑農藥,稻米和蓮霧會留有多少殘毒?……
咱們肚子裡已經吃進了多少農藥?身上藏了多少農藥?你是想像不到的。這些毒藥什麼時候發作?咱們沒法拿捏得準。所以癌症和什麼不知名的死骨頭怪病,頻頻襲擊人類,便沒什麼好怪的了。
這是1987年4月29日我發表在自立晚報副刊的一篇散文,名為「面對這片寂靜」。因為收在即將出版的「走過仔溝」散文集裡,將在近期出版,出版社寄來校對第二校,校到這裡引起我一陣驚心。台灣食物的污染、含毒已嚴重到只要一想起便心驚不已的地步了。
一直主張少吃肉,多吃蔬果,以免因而引發許多心血管等病;但是蔬果就保險沒問題嗎?像上面的敘述我早在約十五年前就看到寫出了。同一篇散文裡,我也這麼寫:
我敢講,若是陶淵明活在現代台灣,他會沒有一塊田園可以隱居;若是梭羅活在現代台灣,他會找不到一處湖濱可以隱居。
是這樣沒錯。台灣污染的程度已叫人一想起就心驚,已到叫人感嘆不已:
吃什麼
魚肉不使得吃
果菜、豆干不使得吃
這不使得吃,彼不使得吃
不知要吃什麼?
怎麼辦?當神話傳說裡的神仙吧!那是傳說,是神話,不是真的。所謂天堂,所謂神仙,那都是虛幻的傳說或神話,都是人類用來自我安慰的迷幻藥。誰能給搬到現實世界來?難不成如我在同一篇以「吃什麼」為題發表在1994年11月9日的台語詩裡所說的「想作仙」這些話?
祈禱吧!祈禱農人們多些良心吧!當然,自己也得想法少吃加工食品,少吃帶農毒藥的食品,多吃無農藥的純生機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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