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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憶往話家常

發布日期:
作者: 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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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歲父親即過世,十二歲和母親緣已盡,雙親同上天堂,三個哥哥亦往生,世間只剩兩兄弟,各奔東西無聯繫。
袁任前,出生雲南曲靖縣,湖南籍的連長看他年紀小,家中無依靠,一份憐憫之心油然而生,故而說服他去當兵,當起連長的傳令兵,聽其差遣,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免於寄人籬下的苦痛。
連長的提攜,他終身記心裡,無以為報,惟有在鄉為良民、在營為良兵;雖然當兵苦,但是能果腹,甚且家園已變色,留下感傷、不如遠走他鄉,爾後的歲月,就交給上蒼。
袁任前的心胸海闊天空,他樂觀看人生,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民國三十四年,國共內戰,袁任前跟著部隊從雲南一路撤退到越南,當時越南為法國殖民政權所統治,隨身攜帶的槍枝及裝備全部被法國人沒收,三萬五千多人在該地蓋屋居住,他們雖然沒有餓死在街頭,但是過著清苦的生活,每餐發給一個用罐子盛裝的米飯,沒有配菜,吞入喉嚨很乾澀;部隊駐海邊,想方設法覓營養,他和同夥赤腳走沙灘,捲起褲管每天走海岸,自己下海抓魚蝦、煎烤來配飯。
越南落腳很多年,而後與國民政府聯絡上,於民國四十三年,政府將他們接回國內居住,袁任前終於踏上自由的國土,呼吸新鮮的空氣;袁任前隨即被分發到中壢龍岡第一兵團運輸營,長官要他學開車,他服從命令去受訓,當受訓結業,他駕駛大卡車,戰戰兢兢在部隊,以安全為第一考量。
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前夕,袁任前隨軍搭乘登陸艇來到金門前線,駐守新頭簡陋的營房,隸屬運輸營,亦就是後來的大象連部隊,擔任運輸的工作。運輸營共有三個連,用動物圖騰來識別,除代號大象,尚有駱駝與白馬,均以白漆噴在大卡車的兩個車門。
船進港,清運任務不怠慢,袁任前每接獲命令,立即驅車到指定的地點,運鋼筋、水泥、鐵絲網,還有米麵和油品……等軍用物質品,倘若在執行任務的中途,遇到砲擊,他們立刻暫停清運躲砲彈,等到砲火停歇再上場。
砲戰結束後,上兵袁任前調到金防部運輸組,在經武坑道與參謀們朝夕相處、如兄似弟、情同手足,並當運輸組組長的駕駛,有任務就出車、沒任務則在坑道與同僚聊過去、談未來;有夢最美先儲存能量、再做體格的鍛鍊,因此常到坑道口的廣場做運動,那裡較空曠;軍中福利社在旁邊,購物很方便,而且又價廉,吃的用的,一應俱全,不需到街上。
民國五十年,袁任前調到金勤連,並奉命擔任副司令官的駕駛,同時進駐擎天峰,一直到六十一年四月退伍;十餘年的高官駕駛,理解他們的為人處世,也因此讓他對人生有更深的體悟。
擎天峰於民國四十七年七月開鑿,隔年五月完工,五十一年及五十三年再拓建;堅固的花崗岩,住在裡面很安全,岩壁如戰甲,敵人侵犯不了它。而從擎天峰到金城營區的南坑道、明德營區的中央坑道、武揚營區的武揚坑道、經武營區的十八坑道,以及名聞中外的擎天廳,都是島上的國軍弟兄們流血流汗、胼手胝足的成果,他們不怕苦、不怕難,勇往直前不怠慢,終於完成了艱鉅的任務。
退伍之後的袁任前,經政戰部主任兼政委會秘書長廖祖述將軍的介紹,進入電力公司當駕駛,大小車輛與工程車,他都駕駛過;為了上班方便,租屋在電力公司附近、金門縣政府對面的民房。在電力公司待了一年五個月的袁任前,在職期間耳語頻傳,謂他是大官派來的空降部隊,屢屢遭受同僚的排擠,在士可殺不可辱的使然下,他立即遞辭呈回家,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更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於是,袁任前轉而到酒廠上班,然而當他得知公車處招考駕駛員時,擁有大卡車執照的他,決定參加應試,憑著數十年的駕駛經驗與技術,一考即過關,擔任公車駕駛六、七年,與人無恩怨,服務乘客為優先,倒是曾經遇見態度不佳的車掌被掌臉。
開公車,袁任前壓力大,每天上班時間在清晨六點到晚上八點,車太老舊、乘客又多,手握方向盤,車上所有人的性命全交到自己的手中,總要將他們安全載到目的地,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擔任駕駛其間,經人介紹、認識了張素治女士,完婚後,定居在金沙青嶼,袁任前先住古厝、再購地蓋屋,他除要讓全家人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也要圓一個美麗的家園夢,在這座島嶼落地生根,因為金門是他的第二故鄉。
袁任前幼年家庭欠溫暖,現在,他讓每個兒女都能享受到家庭的美滿,畢竟,曾經有過的噩夢,一刻不能忘,今生今世只能把它藏心間。
妻子不幸罹患乳癌,手術之後又復發,幾乎拖垮了一個家,袁任前不離不棄地陪伴在她身邊,期望她好轉。但上蒼總是捉弄人,才要苦盡甘來,共享人生歲月的美好時光,幸福的日子卻消失殆盡,她敵不過病魔的摧殘,不幸於十年前撒手人寰。
老來伴、老來伴,失去了老伴心情很惆悵,摯愛的妻子已走遠,袁任前淚灑衣襟哭斷腸;床鋪的一邊空蕩蕩,睹物思人、身影留存腦海間,願她在另一世界能過著消遙自在的生活,別再苦痛纏身,讓他憂心、夜晚難入眠。
一女四男皆長成,有的是春風化雨的老師、有的在大陸經商、有的服務警界、還有在營造業工作的小兒子,袁任前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下。讓年輕人有自由發揮的空間,他不受限他們的發展,只要循規蹈矩,做什麼都可以。
家鄉親人雖走遠,但袁任前還是常去對岸訪友,畢竟,大陸是他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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