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另二章
童心
她就讀國小二年級,約莫八歲左右吧?年紀小小的,卻是我在「油畫」課裡的一位同學。她一走進教室就不怕生的跟許多人侃侃而談。
她邊畫邊跟大家聊天,聊著聊著,一時興起居然說要表演「下腰」的功夫動作給大家瞧;於是她就在教室裡從容不迫的把自己的身體在地板上反躬成為像是一座拱橋;過了一會兒,油畫老師怕她太累就對她說:「好了啦!妳可以起來了!」她卻回答說:「我忘記怎麼起來了!」這句童言稚語又引起了大家的一陣笑。油畫老師只好走到教室前面去幫她扶住她的背部,讓她慢慢的直立起來。
她對這班同學們說話時有一個「口頭禪」是「第四聲」的語助詞「啊!」是比較輕柔的,不難辨別那也是一種善意的流露。「啊!我要先從這邊畫……」「啊!我要先把畫筆洗乾淨……」「啊!……我爸爸是醫生,他會幫病人開刀喔……」
從她的言談舉止,我所看到的是「童心」的流露,應該也包括不記仇;那顆「天使之心」,我也曾經擁有過它;但在經過成長之後、尤其在時代中面對諸般的人事物、經過「社會化」之後就逐漸變得淡薄了!不過她的這番天真無邪還能夠引發我的會心之笑,這表示我那「童心」的最後一枚火苗尚未完全熄滅;為此,我竟然有一種受到安慰的感覺!
一對勇敢的母女
二姨婆前幾天過世了!她老人家自從年青時代開始,就已經是多病纏身!只不過,她並沒有放棄自己,數十年來的歲月在病痛中渡過;直到前幾天她的噩耗從南部傳來,我才確定她終於獲得了最後的勝利,徹底的擊敗了病魔!她,我的二姨婆,飽受疾病數十年的折磨卻仍能享有84歲的陽壽!
84歲不只是個數字,還是長年與病相處的成績,從未放棄便是勝利!以病為師!病雖苦,卻能苦中作樂,甚至以樂療苦!養病過程便已等同於修行境地!同樣一件事情,每個人都依照自由意志擷取其中意義,就不盡相同!對於姨婆的久病長壽往生,我所得到的啟示是:別輕易放棄,即使希望只剩下1﹪,仍該善用那1﹪,去求取最後的勝利!而姨婆確實做到了這一點,難能可貴!
另一位勇敢的女性是她的女兒,曾經是正職的護士,為了照顧自己患病的母親而辭去工作,以自己的護理專長來侍奉病母,因此還下定決心終身不嫁!二姨婆長年患病卻仍能長壽以終,想必與這第二位勇敢的女性的專心照顧有最大的關係!這第二位勇敢的女性,無怨無悔的陪伴著自己的病母走過了數十年寒暑,直到前幾天她母親的噩耗從南部傳來,我也就確定她也終於獲得了最後的勝利!她,我的二姨婆的女兒,數十年如一日的照料飽受疾病摧殘的母親而從未退縮過與膽怯過!
一位是從未向頑強的病魔投降的勇敢老人,另一位是長年隨侍在側、與母親幾乎是同病同苦的孝順且堅強的女兒,兩人形成了一對勇敢的母女,也贏得了我由衷的最高的尊敬!想必也已經為自己累積了更多的福份!
大草坪─危機意識
這一座大草坪在白天裡看起來很平靜;但到了夜晚,卻潛伏著一些危險!
我曾在這裡看見過一隻「夜鷺」優遊自在的,看起來牠備感安全、毫無警戒之心!似乎也在覓食?經過了一段時日之後,牠的身軀變得愈來愈單薄,不知是生了病還是缺乏食物所致?
又隔了些許時日,我再度來這裡散步時,不但沒見到牠,還在這座大草坪的草萊之間發現到一堆碎裂四散的飛禽的羽翮、尖喙、利爪……顯然是被夜行動物捕殺、撕扯所造成的!我直覺那些就是屬於先前那隻「夜鷺」生前所有,這令我承受到了一些心理上的衝擊!也是良心上的自我譴責?
我無法不為牠感到抱歉!我沒能及時的為牠做些有助益的事,讓無辜又可愛的牠能夠在危機步步近逼之際及時脫險!雖說這種「弱肉強食」的凶殘景象原就屬於自然界「食物鏈」必有的,但我仍然比較會替弱者的那一方多著想一些。
當我又來到這裡散步並巧遇了另一隻「夜鷺」時!這一次,我已經學到了經驗,決不讓上一次那樁「悲劇」在我的眼前重演!我決定給牠關於「危機意識」的訓練!
我不顧他人的眼光,壓低身子緩步前進,模擬饑餓的野貓、流浪犬向著獵物匍匐前進的姿態,在接近牠時突然加快腳步,令牠受到些微壓力而飛起,飛到樹上安全隱密的濃蔭處躲避;我想,讓牠感受到這裡的平靜之下其實可能潛藏著危險,對牠的生存會是有幫助的。
唐代金昌緒有作「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一詩;而我這次的舉動卻是「嚇起夜光鳥,莫令野貓食;食後傷我懷,未能賞鷺姿。」想到這個,也覺得我這次的多管閒事也是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