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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三榮民系列 散播希望的種子—呂寶玉

發布日期:
作者: 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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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網捕魚為生計,出航帶漁具,歸程滿載笑嘻嘻;當漁郎將性命交給大海,魚兒不上,常有為之扼腕的時候。
儘管雙親捕魚維生的收入不穩定,養家糊口有困境,家庭很清寒、手頭又吃緊,兄弟姐妹多,排行老么的呂寶玉寧可食殘羹剩飯,亦不願淪為「新婦仔」的命運,祖籍金門溪邊的她如是想……。
生於民國十九年,家裡住溪邊,兄弟姐妹有五人,生活重擔壓垮了父母的肩膀;排行老么的呂寶玉、三歲那年被送出家門,地點在沙美萬安堂後面的一間古厝,對方是親戚,平日兄弟姐妹喊她表嬸,然而從此刻起,呂寶玉則要叫她一聲阿母。
養母有兩個女兒,分別為一、二歲,養父在日本人來金門的九天前去新加坡,再也沒回頭,親人望穿秋水心難過;原本在家排行老么的呂寶玉、成為這一家庭的成員後,角色一變,躍升為姐妹中的老大,從此重擔壓肩膀,生活磨難跟隨她。
聽說日本人要來金門,大難將臨頭、性命有堪憂,人心惶惶不知將來日子怎麼過,養母與姑丈等一行人、決定帶著她們姐妹到大陸躲藏,而後姑丈等人下南洋,一個禮拜後、養母不知何因又帶著她們姐妹回轉家鄉。當她們見到日本軍,手拿刺刀站衛兵,威風凜凜盯人看,幾乎讓人嚇破膽。日本人住在宗祠與教會,身為長女的呂寶玉到陽翟撿柴火,被日本兵撞見,喝令她將整擔柴火挑到營房供他們當燃料,她心驚膽顫照著做,爾後陰影在心頭。
姑丈去新加坡,姪兒亦想去暹邏,據說被番婆下蠱,身體就此出了問題,隨後回金門,住到呂寶玉的家,她們照顧他,直至臨終前,才落葉歸根回到生長的家園,在祖廳裡會祖宗,人生就此劃下休止符,呂寶玉雖然卸下照料病人的重擔,依然不捨生離死別的心酸。
國軍來時,她的生活更悽慘,青年軍佔據了家園,只剩一間房間和廚房;門板被拆卸,大廳裡頭、祖龕供奉先人、地板睡著軍人,她們母女為了安全起見,以破木板及舊草蓆遮住房門口,以防外人來偷窺。
家中日子已經不好過,偏偏在十幾歲時遇到了乞丐,時常提著「乞食袋」、挨家挨戶要飯吃,他以榕樹枝綁舊銅錢,再繫緊紅布條,口中嚷著「頭家娘一個分,通予頭家趁大錢」;有人尖酸刻薄罵他一聲髒兮兮,趕快滾回去;亦有人不屑一顧地關起大門,而呂寶玉則是起了憐憫之心,拿東西分給他吃,並囑其路上小心。
養母的兩個親生女兒,一個十歲過世,另一位則招贅北貢兵後,不幸於四十九歲那年往生;而呂寶玉於民國四十三年出嫁,自此,歷盡滄桑、受盡苦難。但是上蒼注定的姻緣,縱然成事在兩岸,不論時間多久,總會結成雙。而其夫婿黃國存,於民國二十七年元月,受訓於「閩南八縣人民動員抗敵幹部教導總隊」;而後於二十九年十二月,於「福建省地方行政幹部訓練團鄉鎮長訓練」;又於三十四年七月在「福建第四區各縣地方行政幹部聯合訓練」,接受鄉鎮長受訓一個月;復於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金門縣政府委令代理金湖鄉鎮長,月支薪水六十七元;三十五年元月二十八日,金門縣政府委令代理沙美鄉鎮長,月支薪水七十五元,時任縣長為葉經奏先生。
在廈門已娶妻生子的黃國存,民國三十四年、到金門履新期間,將妻兒接來同住,當鎮長一年,不想再當公務員,即回大陸自己買豬羊,在市場做生意。有天騎著單車到市集,看到多人神色慌張、猶如在逃難,不解為何有這般的景象,妻子告訴他,共產黨在整肅,難容於國民黨的存在。黃國存於是在外躲藏四十餘天,不敢回家園,而後隻身一人、僱船來金門,這曾經熟悉的地方。
曾與黃國存共事的幹事,兩人如兄似弟,將他接來同住;而為掩人耳目,不讓政府將他當匪諜,黃國存知道自己回不去,決定在金門娶妻,有個正式的名義,方能安身立命在島嶼。因而透過他人的幫忙,湊合兩岸的姻緣,與呂寶玉這樁婚事,她的生父出面斡旋,但養母不同意她出嫁,於是黃國存付了一筆錢之後,始讓她遷戶口,從此獲得了自由身。
黃國存與友人在沙美合夥經營雜貨與菸酒生意,友人顧店務,他則跑外務;於民國四十三年完婚後,呂寶玉小產,兩年後,當她再次懷孕,喜悅才上心頭,黃國存卻因打針引起副作用,住進醫院四個月,大小手術十餘次,大腹便便的呂寶玉每天舟車勞頓,來回醫院與家裡,所幸因做生意而認識了某位醫官,在醫療上給了許多方便。
術後的黃國存因身體狀況不許可,無法跑外務,而與友人對調工作;兩人互有家庭,而後將店產均分、各自經營,從此,黃國存自己開業,除了煙酒、雜貨,他還兼賣植物種子,店雖換了地方,但經營時間近一甲子。
黃國存篤信基督,當他來到金門時,沙美已有基督教會,傳教士為大陸人,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那天,夫妻躲入防空洞,突然一發砲彈擊落在洞口,他的妻子心驚又膽顫,決定離開金門去台灣,從此傳教的重擔就落到黃國存的身上,而該名傳教士至今已有九十四歲的高齡。
平日拿香跟拜的呂寶玉,嫁雞隨雞飛,跟隨黃國存信奉上帝,黃家四代與上帝同在,每個星期天固定做禮拜,教堂裡,來自四面八方的教友川流不息,他們將聖經與聖詩廣為傳播。
甲種公職候選人考試及格的黃國存於八十六歲那年,蒙主寵召,夫妻雖然相差二十歲,相敬如賓誰也不吃虧;當他安詳的離去,呂寶玉與子女隨侍在側,他們以基督教的儀式,將其埋葬在榜林的基督教墓園。每年清明節當天,教友一起出動唱聖歌,並僱工整理墓園,雖然陰陽隔兩地,但呂寶玉不後悔嫁給黃國存這夫婿,他的精神將永遠與其同在。
八十三歲的呂寶玉目前與次子黃中復同住,兒子以開計程車為業,她則在自家店裡販賣各式各樣的植物種子,除了打發時間,亦延續著黃國存生前的心願,將希望的種子撒播在金門的這塊土地上,讓它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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