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舉
選舉花招洽似撞球比賽技巧,要有正確的擊球姿勢跟方法,一要把握好球機會,也就是鐵票,要穩紮穩打,一定會進洞;二是做障礙球,想盡辦法讓對手失去原有的票源,打不到球扣分;三是解障礙球,破解對手製造耳語與誤會,並順利解球進洞。但是所有方法,還是要遵循遊戲規則,不然,一旦僥倖贏球,幸運者,被比譬、批評勝之不武,露出破綻者,有可能被宣布輸球,甚至取消參賽資格,不可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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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三十分,光明村湯姓宗親會假該村辦公處召開臨時會員大會,湯姓在光明村是最大姓,三千人口數中就佔了八成,一切決定,只要是湯姓宗親會通過,沒有任何姓氏敢反對,也就是說,地方大小事情,都是由湯姓宗親會事先規劃,其他小姓僅是背書的份;但是,人在屋簷下,各小姓也習以為常,不便多言。這次會議除了該會會員出席外,同樣邀請其他小姓頭頭列席,出席相當踴躍,時間未到就已座無虛席。
總幹事湯國棟清點人數後對著麥克風說:「出席人數已達半數以上,請主席宣布開會。」
「各位鄉親、宗親代表以及全體與會人員大家晚安,今天氣候那麼寒冷,勞駕各位前來出席本屆臨時會,感覺非常過意不去;但是為了及早推薦本村下一屆縣議員人選,更為了能順利出線,爭取本村福利、鞏固本村地位,不得已才邀請各位前來坐坐,聽聽意見,以利推派本村最佳、最有機會者參加競選;為了公平起見,不一定要推薦現任議員,只要是人才都可以建議,請各位踴躍發言。」理事長一臉嚴肅,展現大公無私態度。
「……」全場人員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霎時之間,誰也沒吭聲,像邁入無人國度。
幾分鐘後,理事長理直氣壯宣布:「即然各位都非常客氣,那我們再度推薦現任湯火奔議員參選,不知各位意見如何?」
「湯火奔宗長近二十年來,歷經兩屆代表會主席、三屆縣議員,為本村爭取無數建設經費,服務熱誠值得肯定,婚喪喜慶也都到場幫忙,當然是最佳人選。」總幹事湯國棟總是第一個發言擁護理事長的決定,也總是滿口冠冕堂皇。
柯姓代表更巴結的說:「湯火奔議員表現可圈可點,理應競選連任,我柯姓會全力支持,請放心。」
「是啊!是啊!」全場異口同聲,拍掌通過。
「那麼,我們就請湯火奔議員致感謝詞以及發表競選政見。」理事長難掩得意笑容並笑呵呵要湯火奔上台。
「承蒙在座各位宗親、各位鄉親抬愛,火奔參選決不以個人榮辱為前提,而是要完成全村交付的任務,火奔當選後一定全力以赴,為全體鄉親爭取福利、為人民看緊荷包、為全民拚經濟……火奔能有今日的成就,全歸功在座各位的栽培與牽成,你們都是火奔的恩主公、更是火奔的再生父母,你們的恩情火奔將永生難忘,火奔知道飲水思源道理,請各位放心,全力支持。」湯火奔那三寸不爛之舌濤濤不絕的說著,全場穿插一陣陣熱烈的掌聲,幾乎掩蓋了湯火奔的政見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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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中五、六個頭頭聚精會神並壓低聲調的商討著,每人嘴中叼一支大陸中華牌香菸,室內煙霧迷漫,幾乎無法喘氣。
理事長轉頭問著:「上一屆當選票數最低幾張?你得幾票?」
湯火奔應道:「四千二百五十六!我是低空掠過,差點落選。」
「總幹事說明一下,上一屆票數分佈情形。」理事長朝總幹事翹了一下嘴角。
總幹事拿起手中準備好的資料,一五一十的報告著:「本村選舉人數二千四百六十七,投票率四成八,有效票一千一百六十五,無效票十九張,火奔宗長得九百二十三票,佔七成八;甲村得二百四十四,乙村得三百九十二,丙村得九十一,丁村得……」
「好!謝謝總幹事詳細報告,丁村僅得九十一張,誰負責的,票怎麼沒開出來?有沒找人去關照一下,對方如果沒給交代,就請道上兄弟去處理。」
「其他沒達到預定目標的區塊,也找人去了解原因,不然就換人拜票,不要當冤大頭。」理事長原本低沉的聲調拉高了許多。
丁村負責人囁嚅著:「上一屆開完票後就去處理了,對方說票在人手上,控制不了;但是,最後也要回了一些,這次我會嚴謹篩選。」
「我不怪各位,大家都非常辛苦,火奔感謝在心;十幾年來理事長用心栽培,雖然他是我伯父,但是,先父去世得早,一路走來,伯父的愛護、提攜,為侄的點滴在心,後半輩子我一定會善盡孝道,否則必招天打雷劈….」火奔一番感性的話,弄的理事長眼眶通紅。
「好好,不談這些,火奔如果不是人才的話,我也不會如此器重,你們說是不是啊!」理事長臉上青氣一閃,避重就輕中斷火奔未談完的話。
「是啊!是啊!理事長英明,不會看走眼的。」在理事長淫威下,異口同聲。
「我判斷此次參選人數必定減少,最低當選票數應該會超過四千六百張,我們要未雨綢繆才是。」總幹事湯國棟表情凝重。
「我也是這樣想,扣除親友鐵票外,以打五折計算,本屆至少要處理五千票以上。」理事長長嘆一聲,有點無奈。
理事長又低聲道:「經費籌措方面如何?」
湯火奔搔了搔頭皮,道:「有來往的廠商應可籌到政治獻金八百至一千萬元間,因為上一屆投資不少,沒完全回收,這次我全部資金加上貸款及向親友調度,初估約在壹仟萬元左右。」
「好!不足部分由我來提供。在座各位都是火奔的重要樁腳,更是我最好的親信,需要多少直接向總幹事撥款;但是,千萬千萬要小心行事,不要被抓到小辮子,那就麻煩了。」理事長再三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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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投票日僅剩一周,密室中同樣聚集五、六個頭頭,也同樣每人嘴中叼一支大陸中華牌香菸,不同的是每人表情眉頭深鎖;這已經是無數次的集會,心中的壓力隨日子逼近而遞增。
「總幹事,得票數估出來了嗎?」理事長嘶啞著嗓子。
「除本村票源穩定外,甲村跟上屆差不多,乙村可能略減,丙村因上次事件,樁腳跑去投靠其他參選人員,可得票數會低於30張,丁村…..」總幹事搖了搖頭,露出疲憊與無力感的表情。
理事長五官幾乎糾結在一起,臉部一陣青一陣綠,口中剛抽兩口的香煙往地面上一吐:「無論如何,花再多的子彈都無所謂,這次一定要當選,各位應使盡全力,用力一搏。」
點子王湯貴仁提議著:「我有幾個方法,不知可不可行?」
「什麼方法!」理事長迫不及待的望著湯貴仁。
「是這樣:第一、要鞏固鐵票區,全力防止他人入侵挖票;第二、製造假消息,破壞對手形象,並利用關係檢舉對手買票,造成恐懼不敢再下手,阻止票源增加,擾亂對方情緒;第三、加碼搜刮對手的票源,至少來個均分,使我方票數增加,對方票數減少,第四…….」湯貴仁洋洋灑灑說著,眼睛凝視在座每個人,尋求意見。
「好好!就這樣辦,但是,所有動作要細膩、要小心謹慎。給『東西』盡量在隱密處,比如借用廁所,把它壓在衛生紙下方,也可使眼色邀屋主進儲藏室再給,反正各位要見機行事,更應注意避免讓人偷偷錄音,最主要的口袋東西不要一次放太多,帶東西就不要帶任何文宣,更要隨時注意警覺、觀察是否有人跟蹤,不要露出破綻。」理事長下了一道重要指示,又繼續說:「火奔,你這幾天最好不要出門,所有的動作交給他們處理,以防暗箭傷人。」
火奔應道:「幾次經驗,我會小心的。」
「好,非常感謝各位辛勞與支持,希望選舉後我們能大大舉辦慶功宴,開香檳噴灑整個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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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奔競選服務處炮聲震耳,有如鹽水蜂炮般的氣勢。縣老爺第一時間趕來祝賀,親手奉上賀匾一塊,上書「火奔雲端 照亮縣民」。親朋好友、地方仕紳、各路英雄好漢,不管有沒投票給他的,反正誰也不知道,更無法猜測,都爭先恐後跑來祝賀,想沾一點點光,以展現自己的支持與效忠,短時間把整個競選服務處擠得水洩不通。
理事長牽著火奔的手,高高舉起,再以九十度鞠躬不停的回禮,感謝聲不斷。五、六個頭頭排成一列,在理事長與火奔的後面洋溢著勝利的笑容,一切的辛勞總算有了代價,榮華富貴將指日可待,臉上笑得好燦爛。
不料,火奔宣誓就任第四天,家中收到一張調查處『94偵字第001號』傳票,理事長及總幹事也都有份。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一時之間三人都傻眼了,那麼小心,會錯在那裡,錯愕、恐懼全寫在臉上。
日子難挨,半年來三人進出無數次調查處、地檢署、地方法院以及高等法院,也高價選任數名辯護律師,最後湯火奔還是收到高等法院一紙刑事判決書:
主文
湯火奔等對於有投票權之人,交付賄賂,而約其投票權為一定之行使,處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褫奪公權五年。扣案之賄款新台幣三萬元沒收。
(本故事純屬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