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之我見
從我們擁有愛到單純的愛人,受了傷以後的愛進而要混雜現實面的成分,有一點點像物理變化,我形容那是一種「本質不變,但是型態改變的愛」,原因在於我們愛我們的情人,其實不管過了多久,都有某些單純的本質,譬如需要人陪、一點小依賴,只是我們要轉化成另外一種方式去實踐或是收穫我們愛一個人的果實;但也可以說是完全本質改變的化學變化,經過了愛過傷過痛過醒過,成分沒有一開始的單純,甚至內容物已經從「愛」轉變成「責任」或是「未來」。
講完「親人的愛」跟「情人的愛」以後,最後關於「朋友的愛」,其實跟前面兩種愛有很大的差別,親人跟情人的愛多了很多義無反顧;親人的愛是一生下來就注定一輩子,而情人的愛也可能一見鍾情,但對於朋友的愛則沒辦法。
我覺得朋友很像盆栽,不但要每天澆水、細心照料,還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看 到開花結果。要說朋友的愛之前,我想先說「朋友」,「朋友」的定義真的很廣, 狹義的說,在你平常生活中遇到困境,真正能給你慰藉、幫助、傾聽的是朋友。
廣義來說,在交際場合中喝了一杯酒的人也算朋友,每天去商店買東西的服務生 會打聲招呼也算朋友。在我分類的三大愛中,最有感觸,也擁有最大變化性的就是朋友的愛;朋友的愛真的可以轉化成比家人更堅固的情誼,也可能化成比情人間山盟海誓更堅定的誓言,而朋友的變化莫測是很自然,卻不可預期的。影響到朋友的愛最大的原因是個性,然而即使彼此個性合,也可能因為時間、距離、工作、生活,而產生變濃變淡、甚至轉化成一種遠遠關心的力量。
就我的人生經驗而言,朋友給予我的愛,遠遠超過我對親人跟情人的依賴,可能是在外面一個人工作很久的關係,受到了很多朋友的幫助;但朋友的愛無法像家人這樣義無反顧,也無法像對情人那樣一廂情願,而朋友之間的感情可以很簡單,也可以複雜到要綜合所有因素,它沒有工作能力上突破的簡單,但也沒有足以壓垮你的文件;它也沒有比金錢入袋來的簡單,但也沒有複雜的流動曲線;有時候一種感覺勝過千言萬語,腦袋不會算計進出口的平衡,但卻會用感受默默的將它平衡。
在感受朋友對於我的愛之間,我覺得在我結交朋友到現在擁有一些知己的過程中,我很珍惜也覺得是朋友定義最重要的因素,不是要我出事情站在我身旁挺我的「義氣」,不是在我生活中遇到困難而伸出手給我的「幫助」,也不是在平淡生活中突如其來的「關心」,而是不管我做對做錯都會給予我機會說明的「聆聽」。
「聆聽」對於我來說是朋友之間非常重要的因素,舉例來說,我曾經以為我在外面跟人交際認識了多少人那是朋友,我也天真的以為我出事情,不管事情對錯而站在我身後力挺我的人是真心朋友,或是我遇到了困難,願意即使給我幫助的人是朋友,這些人雖然是朋友,可是不一定具備聆聽的角色。在金門五年多的日子裡,我想我真正擁有很知心的朋友,他們在我生命中的角色定位,不需要天天見面或是常常跑趴唱歌,也不需要關心我說我過得如何,而我真的也不期待我做錯了什麼事情、跟人有事端的時候他要擋在我前面,但我希望他們能聆聽我。他們不會不管對錯的罵對方,也不會因為單方面別人說了我什麼事情,而選擇跟我漸行漸遠,反而他們會問我事情的緣由,我錯的部分會嚴厲指責我,並希望我改進;我做對的部分他們會力挺我。這樣的聆聽遠大於朋友其他因素的難得,「因為這個社會上很多人會濫用別人的同情心,會自以為正義的公審不關他事情的事件,並不會真正了解事情發生的立場跟原因,自顧自的站到看上去比較弱勢的一方幫忙,這個時候不論我站在弱勢或是強勢的那方,我都希望我的朋友是能夠聆聽的,聆聽完再指責我都無所謂;但可悲的是,有太多人對於你的好壞不會直接當面的給你評論,他們會默默離開你,背後辱罵你,可是你並不知道你到底得罪了他哪一點」。
非洲有一句諺語說:「如果你想走的快,就得一個人上路;如果你想走的遠,就得找個同伴」,這句話完全可以道出朋友在你人生路程的重要性。朋友的愛對我而言又好像有需求性存在,就像街上琳瑯滿目的商店一樣,我們想理頭髮的時候會想去理髮店,我們想買書的時候會去書店,朋友也是一樣。真正知心的朋友即使再好,相處了好幾年,終究也會有脫離共同生活圈的時候,也會因為雙法組織家庭而限制住能夠相處的時間。對於一個陌生人變成朋友,再變成知己,是需要很多的包容、很多的難得、甚至很多的小勉強,好比玩樂的朋友圈跟去圖書館看書的朋友圈也會有所差異;所以常常失去了朋友,或是跟好朋友失聯一陣子,心中會有很沉重的失落感,但我們永遠都不清楚誰是過客,誰又是可以陪你走到最後的朋友。
其實講到朋友的愛,我想細分成朋友多跟朋友少的時候,因為我們生活中如果順遂,結交越來越多朋友,甚至擁有每天出去都一大票人的「朋友網」,我們會在無意間自我膨脹,好像身旁朋友多支援多,忘了對於朋友基本的分寸,跟有一天可能會失去的珍惜存在。對於現在的我來講,我也經歷過朋友多兄弟多的時期,也沒想到有一天我的行為個性是朋友們無法接受,到最後可能會面臨在朋友圈顛沛流離的窘境。但我希望我自己不要懷疑朋友對我的愛,因為在朋友多的時候,我們可能會不小心膨脹到忽視了做人的細節,也可能會因為人際關係的假穩固,而忘了每個人都是渺小的個體,身邊即使有充斥著酒肉朋友,他們的真心也未必都經不起時間考驗。而在朋友少的時候,是可以痛定思痛思考去面對下一群朋友圈的最佳契機,也最能看清楚有哪些朋友是真正願意關心你、聆聽你的。所以對我來說,朋友的愛很像明鏡,我對朋友的好,或是朋友對我的好,會馬上反應到我的身上,而曾經誰對我的好,也絕對不會因為之後不合、吵架了,可以抹煞掉之前的好,因為那是共存的,好的時候我該感謝,不好的時候也該感謝讓我有更多機會反省自己的缺失。
朋友的愛,對於我來說可以說是又愛又恨,我不知道過幾年後我是不是會對現在的想法重新洗牌,但我期許珍惜相遇的緣分,其實真心朋友多的人某方面很可悲,因為他是在經歷不斷跟朋友吵架的過程中去蕪存菁,可能跟十個人不合而留下一個真心朋友;但我們的一生中每天扣掉上班睡覺跟必要的時間,對於「灌溉」朋友的時間都是很公平的,如果要擁有一個真心朋友,必須每天交陪十分鐘,持續長達五年,那我們的一生中能擁有幾個呢?愛的型態有很多種,朋友對於我的愛,以前我會覺得如果挺我為什麼要責怪我?如果真正把我當朋友,為什麼要遠離我?但那是表現方式的問題,朋友指責你,是希望你可以改進,因為他重視你這個朋友;而不打擾你,也可能是認為你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在這麼複雜的關係跟結構中獲得忽大忽小的愛的同時,其實到現在我對於朋友還是沒有標準答案,往往會跟你走很長一段路的人,你一開始都不會發現他的好,直到經過風風雨雨過後,留在你身邊的人你才會真正回頭感激他,而面對下一個朋友的時候,跟愛情一樣,我們不敢再對一個人付出完全的真心,因為我們也害怕失去自己,也害怕擁有後哪天消失的失落感更重,但是不要懷疑朋友的愛,那是一種可能很單純直接的力量,也會像一股能量突然衝進你冰冷的軀殼而給你溫度,我們真的永遠都不知道下一秒誰會變成朋友,誰又會成為過客,所以選擇珍惜。
打了這麼多,很主觀的把愛的觀念夾雜經歷表現出來,來金門五年多了,覺得獲得最多的就是「愛」,如果沒有家人遠遠關心的愛、沒有情人綿密依賴的愛、沒有朋友適時出現的愛,我不敢說我能夠走到現在,我不敢保證我在經歷這麼多次人生低潮後能否好好站起來。所以在思考很多天之後,我一直想用一種元素串聯我一個人在外生活的全部,那種元素原來一直存在,只是我們在憎恨的時候會感受不到,我們在責怪別人的時候也感受不到,原來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思考自己所擁有了什麼,才會慢慢感受愛的存在。
前幾天我打了一個動態;「幸運,是獲得想擁有的東西;而幸福,是感受所擁有的東西」,是我對於「愛」最深層也最單純的啟發。內心真的很不捨金門帶給我的一切,讓我從一個心中充滿恨的小夥子,變成擁有很多人的愛的小男人;要經過夜的黑,才會知道黎明的難得,而我卻在不斷怪罪別人無法給予體諒我什麼後,真正用心感受了原來別人一直在給我愛,只是我把我的感覺愛的器官封閉了。紀錄下我的想法,如果真的有人用心看完了,而有一點點啟發,甚至開始對身邊的人更有愛更珍惜,我會很感動,因為看文章的目的是閱讀前人走過的路,雖然無法吸取像教科書那樣的專業知識,也無法像武俠小說帶領你進入轟動的廝殺中,但可能可以讓思考不會侷限在某些部分一直鑽著牛角尖。
其實我內心不知道我下一個五年會在哪裡漂流,但我會時常感念金門給予我的東西:「愛」,我不會挾帶著那種被傷過的恨去傷害別人,反而會適時的讓人知道愛的能量。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一個平凡的人,也跟大家過著一樣上班下班的生活,所以面對困境的時候也像一般人一樣驚慌失措或是怨天尤人,我也會累會疲倦會走錯路,所以我需要家人的愛、情人的愛、朋友的愛,甚至是陌生人對於我友善的對待;一個人可以沒有錢沒有車沒有房,但不能沒有愛,你不能抗拒你躲也躲不掉,因為愛一直存在,所以我們每天忙碌著追求更美好的未來,原因是要在愛人的需求上負自己的責任,讓這個「愛人的終點」刻劃的更細膩完整。
如果有人問我愛是什麼,我現在這個年紀我會跟他說:「愛是母親的雙臂,愛是情人中的眼淚,愛是友誼的雙腳,愛是廚師菜盤的鹽巴,愛是畫家畫裡的水,愛是詩人的想像,愛像空氣圍繞在我們身邊;把愛擺遠,會變成一種前進的動力;把愛擺在身旁,對事物會迎刃而解;抽離了愛我們回頭看它,我們會感念身旁擁有的一切。」如果老天爺現在讓我選擇我可以永久擁有一樣東西,我不要錢不要車不要房,我也不要美人不要一大票兄弟,我只要「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