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長河·百寶箱─序陳素中《歲月留香》
【陳素中,金門籍,現居住香港。為金門商會會長、模範街創始人傅錫祺先生的外孫女、集美著名教育家陳村牧先生之女,已經出版三本書】
歲月,好似一口很深的井,素中看得越久就越透徹,穿透井水中重重的混濁,一眼就瞧得清那個井下許多奇異的風景。
歲月,對於素中來說,也像一道長河,川流不息,美麗的浪花翻騰歡舞,她用手兒去舀,去掬,居然滿握的芬芳。
歲月,在素中來說,其實就是一個充滿魔法的百寶箱;她站在歷史的舞台上,掏啊掏啊,掏出了許多令人驚喜的、金光熠熠的寶貝。
歲月伸出了雕刻家般的手,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刻繪出長長短短、大大小小、粗粗細細的鐵軌,有時讓頭上的黑土地一夜鋪滿茫茫白雪,從這一點來說,流光是無情的:但對於有情人來說,時間又是有情的,只要你懂得珍惜,她就慷慨地回饋一串串厚禮;從2008年的《醫生之路》到2012年的《留住微笑》,一直到2013年的這一本《歲月留香》,素中在她的人生過了一甲子年之後,爭分奪秒、伏案勞作,歲月女神也就非常眷顧和關愛她,為她結下了一串令人驚嘆的豐碩果實。
了解素中,不需要訪問,不需要向她另外索取資料,讀她的三本書吧!每一本我都細細咀嚼,認真思索;每一本我都感慨萬千、欲罷不能!如果需要寫一篇人物印象記,也許我可以很快地寫出來。那是因為她的三本書,初初我們分開來讀時還不覺得怎樣,如今回過頭來看,猛然發覺素中的不同凡響。連成一氣讀下去,我們不難讀出素中特別令人欽佩的特殊個性。一個血肉豐滿的、令人難忘的素中,不但在她眾多出色的兄弟姐妹中脫穎而出,而且在金門籍的鄉親中、在香港新移民的層面意義上來看,都是很值得我們學習的一位。
在《醫生之路》中,我們讀到素中的「不屈」。從中國大陸移民香港,她的醫學專業畢業證書,跟她的同學一樣,在港英設置的種種關卡和歧視政策下,馬上變成一張廢紙。倔強的素中,沒有氣餒,而是迎著狂風惡浪上、絕不認輸,永不自棄,懷著要否定和蔑視那種刁難首先要把所謂合格證拿到手的無畏精神,一次不行再來一次,屢敗屢戰,終於摘下桂冠,熱情地投入了為香港母嬰服務的工作中。從貧困農村被懷疑為「特嫌」的下放醫生到在繁華大都會坐在母嬰室裡的城市醫生,這是一條充滿艱難困苦、灑下無數汗水血淚的人生行程,素中在寫著大大的「無畏無愧」二字。
在《留住微笑》中,我們讀到素中的「不棄」。女兒意外患病終於離她而去。我們不需親歷,凡為人父母都可以想像得到那種深刻的悲情,迄今我們仍記得她為女兒的病四處奔波、悉心照顧、身心皆疲幾乎瘦了一圈的模樣,仍記得每一次接觸她時她傷悲難過、心兒焦急如火焚的情景,我們感到了人生的無助感莫過於此!當她要將前後過程寫成書時,我們感到雖然那是一份對女兒的很好的紀念,然親骨肉的悲情也必然會再次折磨著她。但勇敢的素中,依然寫了。讀了這樣的母女深刻美麗的情書,我們恍然醒悟,雖然讀到了生命的偶然、人生的無助,但更重要的是讀到了素中的『未曾嘗試,勿輕易放棄』的「無悔無恨」,為了女兒,她全豁了出去,遠遠超出了生命的負荷,書寫了母性的極度溫熱和完美。
在《歲月留香》中,我們讀到素中的「不倦」。這時候的素中,中年的拚搏歲月像一道美麗的風景慢慢遠去了,女兒永遠含著微笑的目光在天堂裡脈脈有情地凝望著她,活在當下的素中,依然沒有收住腳步,辛勤的手還在揮寫豐富充實多彩的人生旅程。一幅一幅雖然有些微殘黃然而彌足珍貴的畫面展現在我們面前:她慎終追遠、懷念先人、憶昔思今,跨山越海,穿梭於幾個對她大半生最有影響的地域。回集美,她撫摸故居的磚牆,呼吸校舍外樹林間的新鮮空氣,緬懷教育家父親灑下汗水的土地,回味與同學牽手上課的日夜,感激這給她人生知識啟蒙的小鎮;回金門,她在民初質樸簡陋小巷裡徘徊、回顧童年時光、走盡金門的驕傲--模範街、參觀外祖父紀念館,從先輩創下的光榮業績中吸取力量:回南洋巨港,探訪丈夫的出生地以及童年度過的地方,親炙老中醫醫館的舊年氣息,遙想老華僑下南洋闖天下、落番紮根的故事;回安溪農村,探訪那些在自己人生處境最艱難的時刻待自己如子女的農民和同事、衣食父母,永不忘本;到西安,巡視中國悠悠的歷史,漫步在輝煌的漫漫長廊,瞻仰每一座古蹟,穿梭於古今時空裡,自願受教育和熏陶。在此,我們又讀到素中的「無閒無暇」,繁忙緊湊的人生節目,為自己餘下的歲月繪畫燦爛鮮麗的彩虹。
有時想想,好命運沒那麼眷顧素中,在山村她與丈夫分居兩地,被人懷疑有「海外關係」甚至批判;來港,醫生資格被質疑,生命價值遭嘲弄,而後又經受了喪女之痛……然而她永不放棄,迎向人生狂風和惡浪!三部書,就是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芬芳。她雖然出身名門,是先賢傅錫祺之外孫女、教育家陳村牧之女,卻從不吃老本;尤其令我欽佩的是,她是十足十的炎黃子孫,血管裡流淌著中國人的血,無論個人遭到怎樣的委屈刁難,在她看來都是微不足道的,她始終都可以拍著自己的胸膛,以中華民族的一分子為豪!這正是她的幾本書參透動人深情和熱血洋溢的根本,也是我樂讀的原因。
歲月是井,素中就是一位挖井人;歲月是長河,素中就是一位努力劃舟向上的人;歲月是百寶箱,素中就是一位變魔法的人。
讀她的書,決不會空手走出書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