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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邊雜記

發布日期:
作者: 牧羊女。
點閱率:7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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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湖邊靜謐的村莊,晨曦、夕陽、裊裊炊煙,農人穿梭其間,是一幅祥和溫馨的畫。人們靠著海邊捕些魚兒,以及靠著幾分薄田,種種高粱、地瓜、花生、蔬菜,養養豬、羊、雞、鴨,村人們恬靜、無雜念、無怨無悔的生活著。
湖邊的春天
春天真是美好的日子,田野一片清新,風光明媚;湖邊看落日,湖邊一方小小的田,父親挑著水桶,一股一股澆著水,我躲在小村落裡編織少女的美夢。或許剛過完隆冬人也輕盈多了,身為父親的跟班,田埂邊總有我的位置。及長,偶爾拿一本不知哪來的小說,在苦苓樹下翻閱,有時打著盹,大部份時光是消磨居多。
跟著父親刪蘆黍
清明時節,往往雨下到有點霉意,待雨歇了,春耕就開始,播種高粱是重頭戲,除了在清明前後播撒種子,得在長成巴掌高的時候全家總動員,刪除多餘贅苗,每隔一小尺留一株勇壯的,這樣沿著田圃一溝一溝刪除,叫做刪蘆黍,無論播種或收成,父親終日忙農事,汗衫永遠濕透。
田埂邊的村落
從年輕到年老,從春夏到秋冬,何時下種,何時收割,不管一千栽、二千栽、三千栽,栽的是什麼,是全家溫飽及希望。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我,備受父母寵溺,日子閒晃閒晃的過著,無足輕重,頂多跟在父親後頭,頂個西瓜皮童髮,坐在田埂邊看著滿頭大汗的父兄無止盡的忙碌。不解日子何以如此?
認命的父親
父親生性樂觀;日子裡經常遇到大小苦楚,總是一笑置之。唯獨農事不能馬虎。雨水過多雨水過少,牽動父親每一根神經,經常望著天空嘆氣,無奈日子總要過,只能遵循節氣,節奏明確,絲毫不苟,日復一日。
及長,瞭解父親的認命。
穀雨
有一年清明帶寶兒回浯島省親,台北氣候悶燠,故未帶厚重衣物,穀雨時節經常冷到打牙顫,母親把最保暖的大衣給翻出來,喃喃唸著:「清明穀雨冷死虎母」,可想清明時節的冷也是尋常。而,穀雨前後,雨水較充沛,滋潤萬物;滿山遍野翠綠新葉,深深淺淺猶如可人的少女,真是宜人的季節。
小暑大暑
小暑、大暑,此季節收高粱與花生,當然收花生較討喜,因為即刻可食,這叫長生的花生,也是讓人既愛且恨,除了好吃,也是汗水、泥土、枝藤糾結不清的實,從播種、發芽、長成一小欉花生藤,待地底實成熟,每分每秒都滲著父親汗水,當一大鍋煮熟了的花生,誘著人們垂涎,就在烈日當空的大暑。記憶何以如此鮮明,莫非是那長生咬在齒間的滋味難以抹滅。
三哥趕鳥兒
高粱抽高,高粱稈似竹桿一節一節往上長,葉寬長且油亮,早上到田裡,葉子上露珠兒一滴一滴清澈透了,傍晚夕陽西下,餘暉照著葉子,伴著微風、波浪似的飄盪……,很是壯觀,無限希望伴隨一窪一窪高粱。適逢小暑,斯時天氣已熱未達極點,高粱穗欲熟未熟,青澀且不太飽滿,父親在整片田裡三不五時要看著,有些時候命令三哥拿著竹桿在田頭田尾趕鳥兒,以防鳥兒把穗子給啄光了。三哥努力嘶吼,為我們的糧食努力著。
高粱從鬆土播種施肥培土刪欉,愈長愈高愈長愈高,到舉起手臂一株一株用鐮刀割下。再一捆一捆層層疊疊用馬或牛或驢緩步載送回家。再一把一把甩出晶瑩的顆粒,用布袋一一裝滿,仔細的寫上羅馬數字註記重量。一斤高粱換一斤米,得等高粱變成白瑩瑩的米粒一袋一袋堆疊,這會父親才可以放心來年一家大小吃食有著落。心裡想著香噴噴的米飯,稍解酷暑收成的繁重。
後期聰明的鄉人們把所有穗子鋪陳在大馬路讓車輪輾過,穗粒跑了出來,過程輕鬆多了;結果一樣。經驗的累積讓人們變聰明,許是文明的幫忙,更早一些年代,浯島沒有什麼汽車。
高粱穗紅了
高粱穗紅了,高粱梗當柴燒,穗稈製掃帚。高粱顆粒最實際,換米維生,最奢豪把高粱顆粒搗碎磨成粉,搓成一顆一顆有如湯圓,中間用食指壓一個凹槽,製成粿,加上甜水,極可口的甜點。整株高粱從頭到底,每個部位盡其本分,被利用到淋漓盡致。高粱顆粒送進酒廠,配以金門的甘泉,舉世聞名的金門高粱酒濃烈有味夠嗆、夠辣,時至今日成為頂夯伴手禮;感謝上蒼,浯島的子民何其有幸。
飲一口親情
待高粱製成聞名的高粱酒,濃醇易醉,這時父親已年邁,吾等兄弟姐妹就在父親七十大壽那年,兄弟姐妹從各地返鄉齊聚一堂,個個喝個酩酊,酒的威力發酵在手足的心底,懷想父親含辛,飲酒歲月不長,酒,金門高粱酒,與父親是剪不斷的連結,沒有父親就沒有高粱沒有酒,每飲一口,辣到心底,讓它醉吧。父親在田裡辛勤耕作的身影,撼動我的視線,想睜眼再看個明白,父親已然成仙多年。酒酣耳熱之際,回個頭往往熱淚盈眶。
後記:其實農事與我並不嫻熟,在家中並非生產重要成員,緊隨雙親兄姐身後搖旗吶喊,並無真正參與其中,因而記憶瑣碎,然揮之不去的景象,以收成熱鬧場景居多,因而偶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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