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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的歌

發布日期:
作者: 張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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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經邦兄到醫院唱歌,忽忽已經半年多了,從冬天唱到春天,一直到炎夏,每週五的下午,就是我們的共同時間,從三月裡的小雨唱到五月的風,從固定的二十多首歌,累積到現在一百多首歌,我們始終是那個共同的名字:音樂志工。
透過朋友的引介,到醫院的志工室排時段,才知道有好多音樂方面的同好來當志工,有演奏鋼琴的、薩克斯風、口琴、手風琴,我們是雙吉他。朋友的大哥在某醫院吹薩克斯風,已經有了知名度,他大嫂偶爾來首鋼琴伴奏,真是鶼鰈情深。
到醫院看病的患者多是愁眉苦臉,要讓他們眉開眼笑,也要搭配一些笑話,當我講到冷笑話,沒有一個人捧場時,伙伴會適時演雙簧,就好像電視老演員「脫線和阿西」,脫線補上臨門一腳,就產生很好的笑果。
我們最常當開場的歌曲是陳雷的「隨緣」和「歡喜就好」,歌詞中提到「命中若註定是咱的,要寶惜這段良緣,若不是咱的,別白目來製造孽緣。」
唱到小兒科,就彈兒歌組曲、「小小羊兒要回家」、「陽光和小雨」、「如果」,某回,一位媽媽點了「快樂天堂」,前面我忘了,就唱副歌,算是過關。
有一回在直腸科,當我們收尾準備往別科出發,一位媽媽推著輪椅走過來,上面坐著她的女兒,這位媽媽說:「我們才剛過來,你們就要走了?都沒聽到!」我和經邦決定補唱一首送給她們母女,曲名是「隱形的翅膀」,唱到一半:「帶我飛,飛過絕望」,那位媽媽竟然別過頭去,馬上有位志工摟著她的肩膀安慰她,一直到我們唱完,她還沒回過頭來,小妹妹倒是很鎮定,我們祝福她早日康復。
在許多候診者的心目中,我們像是愛的天使,雖然歌聲普通,但是雙吉他的魅力無法擋,我的夥伴彈奏主旋律,包括前奏、間奏和尾奏,我彈和弦加上主唱。我不怕點歌,真的不會唱的歌往往用「祝你幸福」來代替。
在醫院,患者會點的歌無奇不有,有位老伯點了「最後一夜」,我內心掙扎著到底要不要唱?在醫院的最後一夜,是喜?是憂?有位阿桑點了「酒國英雄」,我們沒有奉陪,有位洗腎患者要聽「往事只能回味」,也激起我的回憶,二十年沒唱的歌,竟然可以彈完唱完,真是以前愛好唱歌累積的因緣。
有位大姐想聽「偶然」,是救國團常唱的那首,我也是憑藉記憶順利唱完,「縱然不能常相聚,也要常相憶--」,她竟潸然淚下,我說:「您不要悲傷喔!」她哭笑著說:「沒關係。」
四季更迭,描述春天的歌曲最多,「春風吻上我的臉」等,秋天有「秋蟬」,冬天有「冬戀」,夏天就要唱清涼、輕快的歌,「瀟灑走一回」、「外婆的澎湖灣」,看到大家幸福的臉,我們讓愛傳出去,雖然常常汗流浹背,一個半小時唱下來很幸福,我們要的不是掌聲,而是一種仰著頭的喜悅、說不出來的感覺!
在醫院當音樂志工,最常說的是:「祝福你喔!」「祝你早日康復!」還要感恩大家給我們這個機會,在台灣的許多醫院,同時間也有眾多志工在奉獻他們的專長,付出無所求,那種歡喜自在心,正是從當志工當中自然獲得的,我們當了音樂志工,是一種甜蜜的陪伴,所有悲情悲傷的歌曲自動跳過,在篩選和練習的過程中,才發覺一本厚厚的歌本中,給人喜悅和希望的歌曲真的不多,能找到十分之一就不錯了,況且這樣的音樂分享,要的不是自我感覺良好,而是要站在對方的立場來想,大眾化通俗化,又不失正面的、輕鬆的、討喜的、懷舊的。希望聽者「打開心內的門窗」,看到五彩的春光,可以感受暫時的輕鬆。
而我們歌者,沒有比賽的壓力,是一種輕鬆自在,不斷成長,學習新歌和老歌,試唱及篩選,累積製作成精選百首的歌本。我的夥伴說我初早時唱的歌音域平平,現在已經有高低起伏的線條了,他常向朋友們說這事,又帶著調皮的動作,說這是他最有成就的事,大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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