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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鴨子

發布日期:
作者: 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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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傅玄《太子少傅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聲和則響清,形正則影直。」比喻接近好人可以使人變好,接近壞人可以使人變壞,說明交友的重要性。戰國荀況<荀子‧勸學>︰「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則是說明環境的重要性。有人說過,四十歲之前的面貌,決定於父母的遺傳,四十歲之後則是決定於個人的修身養性,需由自己負責。此處的面貌無關俊帥美醜,而是由內而外散發的和善、親切、真誠力,讓人易與之親近。人的一生,決定於環境與個人的努力,見諸於古書今章,可見一斑。
金廈海泳與搶灘料羅灣活動已進入第五個年頭,報名參加的人數總在千人之上,是金門年度的一大盛事,也是部分學校暑假期間的重頭戲,大家無不卯足了勁,為這場兩岸交流的和平而拼勁。過去戒嚴時期,「海」是人民不可一探的禁地,出海必須有「入海證」、「蚵民證」,那都是大人操持生計、養家活口的大事。沒有自來水的年代,每天放學必做的功課─挑水,把天井牆角邊的大瓦缸裝滿水,是比學校老師規定的家課,還要急迫的事。那時候的水,只是生活上炊飲、煮食、洗滌的生活必需品。那年代,連暢快淋漓的洗一次澡,都是難事。平常時日,用一臉盆的水抹臉,接著洗手腳,就算是對一整天工作勞累的身子,最清潔的交代了。唯有過年除夕夜,老媽恩准用廚房大鼎燒一大鍋的水,每個小孩都得通身徹體的洗一次澡,這時搓身上一層厚厚的積垢,成了我們較勁與互相取笑的事,搓落的體垢像大雪紛飛的畫面,成了童年過年除夕的插曲之一。
每天挑水,細數著村中每個水井的水量深淺,相對的,那時所知也如井底之蛙般的管窺。隨著年齡愈來愈長,村莊外的耕田播種、耙草之事,也漸有能力沾邊插手。這時除了田陌之間的水井外,也見多了用來農業灌溉的水溝小湖,甚至埤塘水圳。工作時,父母無不苦口婆心,甚至聲威恫嚇,告誡不可近水玩水,那時水是令人尊敬的生命導師。但在工作後,脫離父母雙眼盯視之下,同伴戲鬧之時,水,成了孩子們親近擁抱的膩友。常見男孩們,脫得赤精一條,一縱身,噗通就跳進池塘裡戲水,即使池水骯髒渾濁如黃河之水,卻也羨煞我們這些穿裙長髮女流之輩,只能在岸上乾踱腳、瞪白眼。
曾看過一部影片,捷運車廂裡,一女孩調皮活潑,極盡模仿對座一男孩動作之能事,經過數十回唯妙唯肖的較勁後,男孩漸有江郎才盡趨下風之勢,已使不出其他花招,突然,男孩把上衣脫下,女孩瞬間傻眼怔住,輸贏立判,滿車廂旅客報予熱烈掌聲。可見性別平等口號之下,女男在先天上仍有無法弭平的差距,即使現代如此,何況過去?
男孩們就這樣在盛夏酷暑之時,在阡陌田埂之間的河塘湖庫,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游泳,成了水中蛟龍,女孩呢?會游泳的畢竟少數,全島最先有游泳池開放的,應該是金門高職旁的第二士校。猶記得讀高職的女同學,放學後口沫橫飛談著如何下水,如何享受戲水之樂,又如何在池中慘遭鹹溼手吃豆腐的糗事。如今過往塵事一如昨日之風,渺渺輕煙消失不見了。會游泳者,就是當年那些有機會下水的幸運兒。
幸運兒有之,但不幸淪為波下臣的亦有。那年,清明時節,田間湖庫皆滿溢為漶,池塘中黑色小蝌蚪,成群擺尾游晃的可愛模樣,更攫獲了我們小孩的童心。村中那外省劉佬的八歲女兒,就這樣一失足,跌落郊外池塘中,待搜救上岸時,已氣絕成了水中魂魄,劉佬的太太哭聲撼徹全村每個角落。一張簡陋破舊草蓆,就這樣綑綁結束了那還來不及長大的生命。
讀大學時,班上同學對這離島來的同學,總是多了一份關懷,除了對戰地神秘感到好奇外,對生長在蕞爾小島,四周臨海的金門同學,竟然也是旱鴨群中的一隻,他們深感迷惑與不解。殊不知環境形塑一個人,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解嚴了,海邊成了戲水的天堂;公立的游泳池一一對外開放;在提昇學童游泳能力的教育政策下,興建游泳池成了每個學校規劃的年度重大工程。孩子親近水的機會增多了,再加上父母觀念的開放,旱鴨子一隻一隻下水了,個個成了水中蛟龍。現今不會在水中划游兩下的孩子,猶如大學課堂裡沒有染髮的學生,皆屬鳳毛麟角之類。社會的改變更迭,總在潛移默化之中進行,讓人在轉身回首之際,驚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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