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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尾飄香

發布日期:
作者: 艾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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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時期環境差物資貧乏,家家過著簡樸的刻苦生活,三餐除了自種的常見菜蔬和豬油渣蒸豆豉外,幾乎千篇一律毫無變化,要聞到魚肉香得等到過年過節或婚宴嫁娶。
孩子最期待的就是親族鄰里間的辦桌活動,嫁娶兒女都會在稻埕露天或搭棚辦桌請客。黃道吉日各家孩童成群跟進跟出,爭看水噹噹的新娘子,村頭村尾人來人往熱鬧滾滾;即便不能親臨喜宴會場,心情卻跟著快樂一整天;期待與搶食包回的菜尾更是一大樂事,如能大啖宴席中的大魚大肉,喝口黑松汽水更覺尊榮享受。然而,一家帶兩個孩子去赴宴浩蕩不好意思,大人都挑帶食量大的男孩去吃比較夠本。
有次老媽帶大胃王弟弟去喝鄰居喜宴,宴會中頻頻幫弟弟挾菜,心想機會難得鼓勵他盡量吃;誰知弟弟那天反常,吃得少不打緊還不耐煩大聲的迸出:「我吃不下,妳不要一直挾給我!」使得臉皮薄的老媽羞得忙示意小聲點;接著幾道菜都不好意思多挾,以至影響當晚挾包的菜尾量。害在家痴痴巴望的眾手足失望頓腳,垂涎已久的炸雞腿、炸明蝦變少了,大夥欲哭無淚,怪弟弟得了便宜還賣乖,頻頻白眼伺候。
六零年底經濟起飛,婚宴開始流行在餐廳舉辦。記得那時市區人氣最旺,生意最好的餐廳是「嘉賓閣」與「福興樓」;而辦桌改在氣派豪華的餐廳大樓,客人態勢隨著佈置氛圍顯得高尚拘謹,不若在鄰坊稻埕露天酒宴肆無忌憚高談闊論,為了展現氣質婆婆媽媽們不好意思再胡亂搜刮菜尾,因而包帶菜尾的行為收斂許多。
所以,一場喜宴結束菜尾往往堆積如山,餐廳居於愛物惜物心理,將同類型的菜尾集中起來加熱,隔天擺在門口論斤販售,也是一筆額外收入;精明掌廚的家庭主婦如獲至寶,自備容器想買多少舀多少。
婆家在「福興樓」附近,每天出入必會經過,晚上「福興樓」如傳出鞭炮聲,就知道有人辦喜宴了;隔天清早婆婆便特別留意騎樓,第一時間去搶購熱騰騰的菜尾,婆婆說先撈先贏,她眼明手快總能撈到漏網的山珍海味,豐盛當日晚餐為全家人加菜,其樂融融。
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撈到剩半的豬腿扣肉及小塊海參,而佛跳牆中殘存的炸排骨、炸芋頭湯頭濃郁,飄香千里最吸引人,銷路也最好,但清澈的豬肚銀茸蘿蔔湯卻是我的最愛。婆婆聰明會剁些大白菜下去熬煮增加份量,變出滿滿一鍋舊菜新盤大鍋菜,淋在白飯上便成什錦燴飯,美味可口。家人個個猶如打撈專家,鍋中精華三兩下便撈吃光光。撈剩的清湯依稀可見絲絲斷裂鯊魚翅與肉屑,婆婆說不能倒掉,下一餐加撮乾麵和煮,打幾顆蛋灑把蔥花,又是一鍋香噴噴的湯麵,家人同樣吃到鍋底朝天一滴不剩。
菜尾在現代人講究衛生的觀念中,害怕傳染肝炎而不屑一顧。現今年輕姪輩物資豐盈,西餐、外食家常便飯,萬萬想不到喜宴後的殘存菜羹,竟是父叔輩孩提時期,殷殷企盼的美食佳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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