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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信與迷思

發布日期:
作者: 詠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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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朋友在網路上與我聊著天,討論生活點滴,是他剛上大學那一年,顯然有些年代,記憶卻猶新。我停止其它的瀏覽,把電腦聊天室點開來,仔仔細細開始閱讀,並且回應他的心情。這個大男人就像個長不大的小男孩,一會兒問我:「妳現在用電腦方便嗎?」一會兒問我:「聊天不會占用時間吧?」我知道他一定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便開門見山的請他別賣關子,有什麼疑難雜症說出來,做得到我會幫助他,解惑一番。思考幾秒鐘之後,他終於問了:「妳會不會因為一個人名字的綺麗而對他產生幻想?」
這次換我思考了幾秒鐘,名自,是啊,好像或多或少都會有這種心情。
然而,我還是忍不住確定一下:「名字,什麼樣的啊?」
「就是比較美的啊,認定人如其名。曾經,我選了一堂課,因為講師的名字美麗得很夢幻,我迫不及待的等著上課,上課那天,看到她,人瞬間清醒,夢想,真是容易幻滅。」他接著說:「就連妳,妳的筆名『詠棠』我起初還以為是小男生呢。」
常常,我們會被人如其名這種心情牽著鼻子走,卻往往事與願違。
「誰告訴你,名字美的人就一定是個帥哥或是美女?」答案果然不出所料,他擠破頭怎麼樣也說不出具體的原因,總而言之,就是用名字去假設一個人的樣貌,體態或行為舉止。他說他當時失望得震攝住,大受打擊到彷彿下一秒即將流下眼淚來,好像名字美麗就是一種錯誤,容易誤導方向的判斷,我覺得名字是身外之物,不應該有太多的聯想力。可是為什麼啊,我忽然想起自己有時候也會受名字影響產生一種模糊感覺,名字是一種感官的牽引嗎?我對文字有一種與眾不同特殊的情愫?這真是一件很簡單又必須花費腦力去思索的一件事。
後來,有另一個朋友告訴我「詠棠」這名字讓她以為是男生,她說她還花了一番功夫做心理調適。
年輕的時候我確實也曾經因為這樣的心情在意了這話題許久。年齡漸漸增長,想法改變之後,倒也能自娛娛人一番:「告訴妳喔,詠棠真的是男生喔,因為我的女性荷爾蒙告老還鄉,皇上已經批准奏摺了,我深藏不露吧?」她回應我一個笑臉,然後我繼續說:「如果不是回鄉的航空母艦被流星打壞了,我現在已經成為男兒身了喔。」
她也開始調皮起來:「等妳變成男兒身可以陪我談戀愛嗎?」「可以啊。」我同意的:「有感情就可以。」在歡愉的情緒裡,我們結束了線上聊天。
我知道有些在一生辰八字的父母,新生兒呱呱落地,會興高采烈拿著出生年月日去找算命師取名。當一個人感情不順遂,婚姻或者是愛情岌岌可危吊掛在懸崖,覺得沒有一個人像自己這麼不幸,換個名字改運,名字帶來綺麗緣份。當一個人工作事業不穩定,收入永遠入不敷出,換個名字改運,名字趕跑身邊小人。
於是,很多時候的我們,都離不開名字,它像個咒語,牽動著歡喜憂傷,尤其在人們心靈脆弱的時候。
「算命改名」是一種心靈慰藉,那麼「不斷算命」則是另一種不改名也很經典的人生安慰。我的一個親戚,從年輕就迷信算命,只要經過算命館,小攤,就會順便「算一算」,是不是江湖術士行招搖撞騙的一套說詞,他完全不在乎。當他結婚算吉辰時,算命師竟配給他半夜的時辰,大家議論紛紛,只有她傻傻的堅持:「算命師說好就好啦。」迎親隊伍從北部浩浩蕩蕩出發,順利將新娘從南部迎娶回來,果然耗去大半天的時間。他胸有成竹:「時間定在半夜,果然不會太急促。」新娘抵達已是傍晚,別人都是在中午前完成結婚儀式,這一來有些人心中起了不祥預感。「怎麼是半夜?」長輩們會這樣質疑;「只有冥婚才在半夜吧?」想得比較深入的則會這麼思考。
完成婚禮的那年春季,是他生命裡的花香時段,被花香堆疊出了日子,每分每秒都娉娉婷婷。他開了水電行,開了賓士車;緊接著,大兒子,二兒子相繼出生,人生忽然站在了世界的頂端。有一個天氣下滑的雨天,他手腳忽然無力,面色蒼白,去醫院檢查才知道是心臟方面的疾病,安排住院,動了手術,手術之後,他生龍活虎得一點也不像大病一場剛痊癒出院的病人。他的食慾佳,還買回了電器用品燉補中藥,活泥鰍偶爾還是獨特的藥引。
然而,這些幸福的,順心的日子並沒有改變他的興趣,手相,摸骨……等等的算命法占滿他閒暇時光,鈔票是大把大把的送出去,奇異的是,他生命中的災難也逐漸出現。先是一場車禍造成骨折,大半年下不了床,再來是孩子玩耍給弄折了手臂,父子倆在一年內接二連三打上石膏,這些算命師可都未曾鐵口直斷給算出。年事已高的老父親中風後幾度把脈治療無效,病情也呈現不樂觀狀態,每況愈下,但是,他不在意,他錢賺得飽飽的,他相信算命,即使海角天涯,也可以找到道行更高的師父。
直到老父親過世了,全家人連同他忙碌起來情況才有些改變。守靈是一件耗時耗力的任務,他是長子,必須張羅許多裡裡外外的事情,他失去父親生命裡寒冷的一次飛雪翩翩。父親告別式那天,孝女白琴,電子花車,他精心策劃舉辦了一場隆重的喪禮。在冬陽的照耀下,趕跑不少寒意,也溫暖了出殯隊伍走過的那一條路線。因為忙碌,那一陣子,除了算喪事有關的命理,他也沒有多餘時間去替自己排解疑難雜症。
告別式辦完半年之後,他出了一場車禍,那是撞上一所學校操場前滾出來的一顆球。出車禍那天,他趕下午三點半銀行關門時間,為了一張支票,騎了機車,沒有開賓士車,機車在行經校門口時忽然滾出來一顆球,他來不及煞車,直接撞上,摔碎在柏油路面上。我還記得他送醫不治過世的那天晚上,電話打來家中,響得急促,母親接起電話,說著說著,小小年紀的我,看見母親的表情,沉重下去了,沉在月亮圓圓,惆悵深深的夜裡。
家人拿著罪魁禍首的那顆球四處詢問,試圖找出球的主人,瞭解一下事情發生的經過,可是都一無所獲。母親很感慨:「算了許多年的命,算到最後連命都沒了;到底為什麼,沒有一個算命師,算到他的這一場劫難。」生命,真的好脆弱。家人們的精神有些萎靡,彷彿傳承他的動機,求助命相;求助占卜,療癒一下科學不能滿足的心靈。他算了一生的命,還是無法從意外中走出來,家人現在用相同的方式,分分合合的拼湊與整理,大家盡力的為悲劇詮釋一個理由,是否真的就做得到?
他的老母親失魂落魄了幾天之後,連同他的遺孀,她們都明白,必須要勇敢站起來,對生活的未來要有個果斷的決定與規劃。她們並不迷信也不指望命理師的指點迷津。什麼事靠自己就對了。遺孀找了一份工作,家人找不找算命師她不管,她知道自己是一個母親,負起責任是現在要做的事,她不能倒下。
後來老母親說,兒子過世很多年之後了,夜深人靜她還是常常莫名鬧相思,她很驚訝的發現,兒子要出門的那一天,記憶忽然無比清晰,時光彷彿回來了。她看見他行為舉止都很匆忙,他是水電行老闆,那天有一張支票到期他必須趕去處理,銀行三點半就結束當日營業時間,他好急好急。她說,如果那天兒子開車出門就不會有事了,他的賓士車還在停車場,如果不是趕著出門,開車怕塞車……他終於決定騎機車好方便穿梭在擁擠的大都市道路。那顆球是如何滾到大馬路上,最終是謎,倒是打聽到那條路是「車禍路段」。他算了很多年的命運,鈔票的付出卻沒有阻止這場浩劫發生。
他的老母親很多年來總在說著往事,忽然想起那個匆促的午後,她記得兒子是如何用堅持的手取走機車鑰匙;她記起來平常兒子出門前會習慣性帶兩個幼兒在住家附近兜風繞一圈。那天他加速油門,兩個幼兒要找爸爸,哭著奔跑追逐在機車後方,跌倒在地平線上,他理也沒理的一路向前狂飆,完全判若兩人,一切忽然無比清晰,一切其實都有暗示,隱隱的,其實只要小心一點,就會平安。只是因為「不斷算命」霸佔回憶,使太多人迷失在一個空間裡,婚配的算命師說結婚時辰要在半夜,選在宴客過後舉行祭拜祖先配戴戒指的儀式,但是這段婚姻只存在六年。她在思念的泥濘中掙扎,無能為力,弄得遍體麟傷。
她講這個故事給我聽的時候,她的媳婦已經帶著兩個孫子改嫁他人。兒子過世的時候,兩個孫子,一個三歲,一個五歲,年輕媳婦不願意守寡,帶走兩個幼兒回到娘家故鄉。媳婦在親朋好友安排下找到第二春。
我想起一些很矛盾的說法,比方:「喜帖一定要是紅色的,八字一定要合,不合就一定要分手。」又或者是:「算時辰剖腹,不要在農曆七月。」這些話漏洞百出。就算我們遵循禮儀,然而生活是一張試題,相處之道才是答案的方向,沒有人能夠因為喜帖是紅色或者八字合得來就保證永浴愛河或天長地久;也不可能因為算對時辰就保證孩子可以活出精彩快樂而健康的人生。
我相信腳踏實地的人生才有多餘的信心去迎接幸福,用愛的勇氣抵擋一切的離別與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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